第63章 迟来的道歉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呢？他有些分不清了。

为了陈塘关的百姓吗？可百姓憎恨，为了父母吗？可父亲厌恶，母亲放弃，还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最终落得个香消玉殒……

不如就此陨落，还他们个……清净。

“就这样结束吧......”

“不可以结束啊，别放弃自己啊！”绯瑛想将他揽入怀中，可她伸出的手却穿过了哪吒的身体。

哪吒缓缓站起来，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走向前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手中凝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剑身映出他苍白如纸的面容。他环视西周将百姓的畏惧、父亲的冷漠、龙王的狞笑，尽收眼底。

忽然，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剑尖首指苍穹：

“这一身骨血，本就是你们给的......”

剑锋回转，抵上自己的心口，声音轻得像是叹息：“那就将这些都还给你们吧。”

随着哪吒的动作，这个世界也逐渐坍塌。

绯瑛猛地睁开眼，西周仍是那片虚无的灰白空间。雾气翻涌间，她看见哪吒依旧被禁锢在原地，但那双紧闭的眼睛，睫毛轻颤，缓缓睁开。

绯瑛不由得放缓呼吸，小心翼翼的看他。

哪吒眼里还带着未醒的迷茫和懵懂，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周小鲤？”

什么？

绯瑛愣住了，她从哪吒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黑发黑眼，容貌稚嫩，正是第一世的模样。

“....我又来这里了。”哪吒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眼神却穿过绯瑛，望向更远的地方，“每次梦见你，都是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很不好，没有莲蓬，梨汁，苹果……只有无穷无尽得痛苦……还有你……我总是梦见你一脸鲜血，疯狂的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你，为什么要让你被抓走……”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

“对不起……”他嘴唇翕动，“……我没能保护好你。”

绯瑛心头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握住哪吒悬空的手，柔声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哪吒的手指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般想要抽回，却被绯瑛死死攥住。

“哪吒，我原谅你了。”绯瑛一字一句的重复，语气坚定。

哪吒的瞳孔剧烈颤抖，指尖传来的心跳让他浑身发抖。可下一秒，他忽然惨笑起来。

“别说谎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你怎么可能原谅我。”

“后来.....”哪吒的眼神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场景，“我去龙宫，看到了你的尸体，你在一口水晶棺材里，像是睡着了一样，你流了好多血……”

他的声音哽咽了，突然抓住绯瑛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真的很想把东海龙族全杀了替你报仇……可是我不能——”

“我甚至连替你报仇都做不到……”

他松开绯瑛的肩膀，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水中，捂住脸。

绯瑛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上前一步，不顾他的挣扎，强硬地拉开他遮脸的手。那张总是骄傲的脸上，此刻布满泪痕，眼神脆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着我，”她捧住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哪吒，你真的很好。”

所以，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好吗？

哪吒安静的靠在她怀里，泪水不断滚落，“周小鲤，我这些年过得不好。”

绯瑛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像是终于找到归途的流浪犬，既渴望温暖又害怕被再次抛弃。

“我死了之后，李靖砸了我的庙……”

“我好久没见到娘了……”

“陈塘关没有了……”

“我想去找你的转世，可我找不到……再也找不到和你一样好的人了。”

绯瑛将他搂得更紧，仿佛要揉碎那些经年的伤痛。不断安抚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哪吒在她怀里渐渐放松，像是终于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远处，灰白的雾气开始消散，透出点点星光。

“真好，我又见到你了。”

绯瑛猛地睁开眼睛，温热的泉水依然氤氲着雾气。她急促地喘息着，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寻梦尺落在池底，己经断成两截，静静地躺在鹅卵石上。

绯瑛弯腰将玉尺捡起，旁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哪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开始聚焦。

“哥哥醒了？”少女撑着脑袋，巧笑嫣兮，“看来做了个好梦呢，我这温泉效果不错吧？”

哪吒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些恍惚：“奇怪...梦到些陈年旧事。”他低头看向她手里的寻梦尺，眉头微蹙：“这尺子...”

“泡温泉时不小心弄断了。”绯瑛抢先道，将碎玉捞起放在地上，“改日赔你一个更好的。”

哪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问。

“时辰不早了。”他起身带起一片水花，走出温泉，“天庭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先走了。”

绯瑛望着哪吒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