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的指尖轻点,缠绕在奥古斯都身上的锁链如同苏醒的巨蟒,骤然收紧。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 “吱呀” 声。?
"咔嚓 ——!"?
凄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奥古斯都刚要举盾格挡,肩头已传来刺骨剧痛。
护肩迸溅出火星,在暗紫色能量冲击下寸寸龟裂,骨骼碎裂的脆响如冰棱断裂,混着铠甲扭曲的吱呀声,在死寂的战场上炸开刺耳鸣响。
他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喉间腥甜翻涌,单膝重重砸在焦土之上,溅起的碎石裹着血沫,在地面洇开狰狞的暗红色纹路。
手中的长戟深深插入地面,溅起的碎石混着暗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戟刃与地面摩擦,迸发出的火星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滴落在染血的铠甲缝隙中。?
瑶光不再看他,广袖轻扬间带起一阵柔和的风,吹散了弥漫的硝烟。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雪风和流云,金色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所过之处,焦黑的土地竟悄然泛起嫩绿的新芽。?
"还能站起来吗?"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暖阳,温柔地驱散了两人周身的寒意。?
雪风咬着下唇,用力撑起身子,膝盖处的护具因剧烈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紫眸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震撼,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惊涛骇浪中回过神来:"瑶光前辈,您……"?
瑶光轻轻摇头,发间的玉簪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她指尖凝聚出一缕温润的金光,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缓缓点在雪风的眉心:"先疗伤,剩下的交给我。"?
金光入体的瞬间,雪风只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原本翻涌的毒素如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连带着那些深入骨髓的伤势,也在这股神奇的力量下开始愈合,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露出劫后余生的释然。?
流云急忙上前扶住雪风,她的掌心沁出薄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先撤,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她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随时防备着敌人的反扑。?
瑶光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向远处脸色阴沉如暴雨前乌云的玛利亚。
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指尖微动,缠绕奥古斯都的锁链再次发力,狠狠一绞!?
"唔 ——!"
奥古斯都这位圣徒巅峰的强者,此刻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他的身体弓成虾米状,青筋在脖颈处暴起,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玛利亚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惨白,精心描绘的妆容下,眼底满是惊恐与不甘。
她死死盯着瑶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最终,她咬牙切齿地挥手:"撤!"?
随着一声令下,荷拉曼的军队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向后撤去。
奥古斯都被锁链拖拽着,在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灰白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不甘地回望,仿佛要将这屈辱的一幕铭记在心。?
瑶光静静目送他们远去,直到最后一缕腐朽之力消散在天际,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周身如山岳般的威压缓缓收敛,衣袂随风飘动,她转身看向雪风和流云,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结束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天穹像是被无形巨手撕开了一道裂隙,铅灰色的云团如潮水般翻涌着汇聚,层层叠叠堆积成高耸的穹顶。
云层深处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在沉睡中发出的低吟。
闪电在云幕背后若隐若现,将整片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暗,每一次明灭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在屏息等待,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撕开这短暂的平静。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然而,这热闹的氛围却与露台的阴影处形成鲜明对比。
流云独自站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着酒杯边缘,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滴在绣着银丝花纹的裙摆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夜风微凉,带着一丝寒意,吹散了几分酒意,却吹不散她胸腔里翻涌的愧疚,那感觉如同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她的心。?
雪翎推开露台的门,银白的礼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宛如夜空中的皎月。
她歪着头,嘴角带着一贯的温柔笑意,发间的珍珠发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怎么突然叫我出来?是前线的情报,还是……"?
"不,不是公事。"
流云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攥紧了酒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杯中的红酒轻轻摇晃,如同她此刻翻涌的内心。?
雪翎眨了眨眼,月光映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宛如一幅精致的水墨画。
她上前一步,伸手轻轻碰了碰流云的指尖,触感微凉:"你看起来像要上刑场似的。说吧,难道你偷喝了我的珍藏果酒?"
她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嘴角的笑容却难掩眼底的担忧。?
然而,玩笑话没能打破这沉重的氛围,流云的喉头滚动了一下,那些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却像带刺的藤蔓,卡在喉咙里,每一个字都像刀刃,割得她生疼。?
—— 我和雪风做了不该做的事。?
—— 我对不起你。?
—— 我甚至…… 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属于谁。?
她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句支离破碎的:"雪翎,我……"?
"殿下!" 露台的门突然被推开,格拉蒂丝王女近侍匆匆行礼,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抱歉打扰,但王女有紧急军务需与您商议。"?
雪翎皱了皱眉,目光在流云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片刻,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马上过去。"
她转向流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手腕,像是在无声地安慰:"等会儿再说,好吗?"?
流云如蒙大赦,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松懈下来,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国事要紧,我的事情…… 没那么重要。"?
雪翎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随近侍离开。
露台上只剩流云一人,夜风卷起她的衣角,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的懦弱与挣扎。
她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底翻腾的苦涩,那滋味从喉咙蔓延到心口,痛得她几乎窒息。?
夜风越发寒凉,流云独自离开喧嚣的宴会厅,漫无目的地走在营地的碎石小路上。
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她此刻凌乱的心情。
远处,医疗营帐的灯火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如同黑夜里的灯塔,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 芙洛拉。?
这个名字在她心底反复回响,像一根细线,轻轻拉扯着她的心脏,每一下都带着钻心的疼痛。?
营帐内蒸腾着刺鼻的草药气息,粗陶药罐在火塘上咕嘟作响。
摇曳的烛光将芙洛拉的身影拉得很长,长发垂落肩头,在布幔上投下晃动的光晕。
她半跪在沾满血渍的床榻旁,素白裙摆已经浸透褐色污渍,发间别着的矢车菊胸针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指尖的治愈魔法在空气中勾勒出细密的光纹,宛如金色藤蔓缠绕着伤员溃烂的伤口。
当光芒触及血肉时,伤口处翻卷的皮肉竟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缓缓愈合收拢。
她的发丝被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汗水浸湿了她的额角,在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但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神坚定而温柔。?
流云站在帐门口,呼吸瞬间停滞,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上一世,那个在战场上不顾一切救她,最终却因她而死的女孩,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芙洛拉似有所感,微微抬头,在看到流云的瞬间,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礼貌而陌生的微笑,那笑容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您是……?"?
流云没有回答。下一秒,她猛地伸手,一把将芙洛拉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又带着陌生的感觉,这让她的眼眶瞬间。?
芙洛拉浑身一僵,手中的治愈光芒瞬间消散,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双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声音里带着困惑和慌乱:"等、等等…… 这位小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流云没有松手,她的脸颊贴在芙洛拉的肩膀上,呼吸微颤,泪水无声地滑落:?
—— 她还活着。?
—— 真的还活着。?
芙洛拉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温和却疏离,像一阵清风,拂过却留不下痕迹:"您是不是太累了?需要我帮您看看吗?"?
流云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松开她,后退一步。
她慌乱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芙洛拉看着她,眼神依旧温柔,却带着明显的陌生,仿佛两人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流云的心狠狠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 她不记得她。?
—— 现在,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脚步声。?
"芙洛拉大人,东区的伤员需要您 ——" 一名医疗兵掀开帐帘,在看到流云时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啊,抱歉,打扰了。"?
芙洛拉冲流云歉意地笑了笑:"失陪了。"?
她转身离开,背影纤细而坚定,没有一丝迟疑,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流云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抖,心中的苦涩与失落几乎将她淹没:?
—— 她甚至没能认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