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兵痞
维拉妮卡的手指深深陷进锦缎裙摆，丝绸在掌心揉出细密的褶皱。
她刻意往年长骑士身后缩了缩，金属护腕在石壁投下的阴影里，指节泛着苍白的光。
宴会厅穹顶垂落的水晶灯将格拉蒂丝王女的银冠照得流光溢彩，王女曳地的绣金裙摆扫过地砖，馥郁的铃兰香气漫过众人肩头，随即优雅地抬手示意：“这座城的每块砖石都记得诸位的英勇。今夜的烤鹿肉配了秘制的月桂酱，还请 ——” 尾音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扬起，红宝石吊坠在颈间晃出一抹灼目的红，“随我共饮庆功的蜜酒。”
众人跟随王女穿过铺着深蓝色地毯的走廊，来到一间装潢典雅的餐厅。
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银制餐具，烛光在水晶杯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侍从们静立两侧，随时准备侍奉。
格拉蒂丝走到主位前，却突然转向雪翎，做了一个 “请” 的手势：“雪翎殿下，作为诺利亚帝国的公主，这个位置理应由您来坐。”
雪翎微微一怔，立即摇头：“殿下客气了。在斯圣亚的土地上，您才是主人，我作为客人，怎可僭越？”
“但按照王室礼仪 ——”
“按照礼仪，客随主便才是正理。” 雪翎温和而坚定地说着，主动走向了主位右侧的第一个座位。
瑞淇儿在一旁轻笑出声：“哎呀呀，我们的小公主还真是恪守礼节呢～” 她故意拉长语调，“不过既然雪翎这么坚持……” 突然一个闪身，直接坐上了主位，“不如就让我来坐这个位置好啦！”
“瑞淇儿！” 雪翎和夏露露同时出声。
格拉蒂丝王女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妨无妨，这位妖精小姐真是…… 活泼。” 她优雅地走向主位左侧的首座，“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拘泥这些虚礼了，芙洛拉，请坐我旁边。”
芙洛拉受宠若惊地点头，小心翼翼地入座，维拉妮卡则默默选择了最末端的座位，却被夏露露一把拉住：“你躲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我旁边！”
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粼粼光斑，鎏金餐盘碰撞出细碎声响。
待众人在雕花座椅上落座，身着银纹制服的侍从们踏着竖琴旋律，用托着白绸的银盘呈上缀着蓝莓的鹅肝冻。
格拉蒂丝将长发别至耳后，腕间星石手链随着动作轻响，她举起刻满鸢尾花纹的高脚杯，烛光在琥珀色酒液里碎成星子：“这一杯，敬我们在永夜裂隙并肩的剑影，敬那些倒在黎明前的英魂 —— 也敬斯圣亚终将破土而出的新希望。”
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在餐厅内回荡，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格拉蒂丝王女轻抿一口红酒，放下酒杯时，脸上的笑意渐渐转为凝重。
“在讨论军情前，请允许我再次表达谢意。” 她环视众人，目光诚挚，“若非诸位出手相助，灰烬城恐怕早已陷落。斯圣亚将永远铭记这份恩情。”
雪翎微微颔首：“殿下言重了。对抗荷拉曼的暴行，本就是各国应尽之责。”
“说到荷拉曼……” 芙洛拉放下刀叉，眉头紧锁，“他们这次撤退太过反常。我担心……”
“是陷阱。” 夏露露直接接话，嘴里还嚼着一块烤肉，“那群疯子肯定在谋划什么。”
格拉蒂丝：“根据斥候报告，敌军主力确实后撤了三十里，但在黑石峡谷一带驻扎，丝毫没有撤退回国的迹象。”
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宴会厅穹顶下荡开涟漪，格拉蒂丝王女执杯的指尖凝着珍珠般的薄汗。
她将鎏金镶边的酒杯凑近唇角时，丝绒裙摆扫过雕满藤蔓纹的椅腿，暗红酒液在杯壁上拖出蜿蜒的血色轨迹。
摇曳的烛光穿过水晶吊灯的棱镜，在她翡翠色瞳孔里折射出细碎的星芒，却遮不住睫羽下浮动的阴霾。
“雪翎殿下，” 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杯沿精致的纹路，“关于贵国的援军…… 有件事我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应当让您知晓。”
餐厅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雪翎敏锐地察觉到王女语气中的异样，缓缓放下酒杯：“殿下请直言。”
格拉蒂丝的目光扫过窗外的夜色，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近日城内…… 出现了一些令人遗憾的小摩擦。” 她斟酌着用词，“贵国的勇士们似乎对斯圣亚的风土人情…… 适应得有些缓慢。”
瑞淇儿突然轻轻 “啊” 了一声，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掩住嘴唇：“说起来，我今天早上出去换…… 咳咳，路过集市时，倒是看见几个穿着诺利亚军服的士兵在…… 挑选商品呢。” 她眨眨眼，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不过那位卖水果的老伯似乎不太会做生意，明明士兵们愿意用军功章付账，他却非要收金币。”
雪翎的手指瞬间绷紧，骨节泛白，她听懂了瑞淇儿话中的深意，那些士兵在强抢民物。
王女感激地看了瑞淇儿一眼，继续道：“还有城西的纺织作坊…… 最近常有士兵前去‘慰问’女工们。” 她巧妙地停顿，“虽然热情是好事，但似乎…… 有些过度了。”
维拉妮卡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假装被红酒呛到，芙洛拉适时地递上手帕，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他们都明白王女在暗示什么。
雪翎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缓缓起身，向王女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殿下，请允许我立即……”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轻轻叩响，一位斯圣亚军官站在门口，脸色为难：“殿下恕罪，北城区酒馆……”
“又出事了？” 夏露露直接打断他，龙族的威压让烛火都为之一颤。
军官咽了咽口水：“是…… 诺利亚的士兵们似乎对酒水价格有些…… 异议。”
瑞淇儿优雅地站起身，裙摆如水波荡漾：“亲爱的雪翎，不如我陪你去看看？” 她甜美的笑容下藏着锋利的暗示，“毕竟…… 外邦人有时候需要更‘细致’的解释呢。”
雪翎深吸一口气，转向王女时眼中满是愧疚与决心：“殿下，此事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当她们匆匆离开后，格拉蒂丝王女终于卸下坚强的面具，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我本不想让她难堪……”
芙洛拉轻声安慰：“殿下已经足够委婉了。是雪翎殿下太聪明……”
“不，” 王女苦笑着摇头，“是那位妖精小姐太厉害。她用三言两语，就既点明了事实，又保全了诺利亚皇室的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