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梦华做了一晚上梦。
梦里全是死去的老婆婆和负心的王大柱。
她揉揉脑袋。
“小翠,你再去书肆看看,下页什么时候有?”
“知道了小姐。”
小翠看了眼自家小姐,搞不懂故事真有这么好看?竟然一晚上都在嘟囔着这个故事。
今日青云书肆更火了,全是来问下半页故事的。
裴文脑袋疼,没顾客时疼,现在有顾客更疼。
“各位,各位请听再下说,后半页故事两日后发,没想到大家如此热情,是我们准备不妥,大家见谅见谅!”
这话裴文说的心虚,其实故事己经印好,公子不允许他提前发,要后日再发,他也只能听命。
不过看这人流,怕是还得加印。
肖梦华听到小翠传回的消息,就……很气,谁懂故事看到一半就没了,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难过的过了两天,终于到了发售日,小翠天还没亮就去排队,谁知道还是晚了,己经排到了街尾。
小翠拿着折页往回走的时候,开心的要哭了。
“小姐,书来了!”
肖梦华一把夺过,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我给她的葬礼办的很隆重,我就是要让发妻的娘家看看,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他们看不起的穷小子,我能给他们的女儿最好的,就连葬礼都是最奢华的。
尽管我给了一切最好的,可我还是梦见她对着我哭泣,在梦里声声泣血的喊着:“柱子哥!”
我被这个梦惊醒了,黑暗中我喘着粗气,浑身冰凉,一转身看到年轻的美妾,柔情蜜意的看着我,我才从噩梦里逐渐缓过来。
人死都就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我安慰自己,依然挥霍的过着每一天。
首到我被宠妾和管家,里应外合骗光我的钱财,掏空我的家底,我才大梦初醒。
原来发妻的那一声声呼喊,是要叫醒我,她想叫醒沉迷在幻像里迷了双眼的我。
我躺在床上,过往的一幕幕令我痛苦不堪,悔不当初,我忍不住的大喊:
“慧娘,慧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大错特错啊!”
听见我哭喊的儿子和儿媳赶忙跑了过来。
看着儿子一脸怨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知道我错的离谱。
“儿啊,是爹的错,都是爹的错!”
儿子流着泪,说道:
“爹,眼下您还是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吧,好在娘给喜娘留了些东西,咱们不至于饿死!”
我心痛的止不住抽搐,仿佛看见了慧娘就在虚空:“慧娘,慧娘我对不起你啊,我这么对你,你还为我思虑到此,我愧对你啊!”
我看到虚空中的慧娘一如年轻时那样,对我微笑着说:“柱子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哭了整整一晚。
梦里我梦见了和慧娘刚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很穷,我每日一早就要去外做工,她会很早起来,为我做好我最爱吃的甜饼。
我现在还记得她小心翼翼包饼子时的样子,那样温柔,娴静。
她总是会一脸不舍的送我出门,即使我己走出很远,她依然站在门口看着我。
她以为我不知,其实我都知,也正是她对我的情,才支撑着我走向后来的成功。
只是富贵迷人眼,终是伤了爱人心。
好在现在的我终于醒悟了,可是慧娘也终是不在了!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
我每日都在自责与痛苦。
今日我又梦见了慧娘,梦里她拉着我的手,要我和她学做饼子。
我推辞说手笨,她说她会好好教我,我推脱不过,只得点头。
她十分细心的一步步的教我,看我终于做出了和她一样的饼子后,开心道:
“柱子哥,我要走了,你就把它当做是我送你的最后念想吧!”
说完这些,梦就醒了。
我在床上愣了须臾,浑浑噩噩的起身去到厨房,按照梦里的步骤一步步做出了和梦里一样的饼子。
我看着成型的饼子,嚎啕大哭。
儿子听到哭声匆匆赶来,没好气道: “爹您又是做什么呢!”
我没有理会儿子的不耐,拿着刚刚做好的饼子,颤颤巍巍的递给他,催促道:“尝尝和你娘做的一样吗?”
我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他疑惑的看着我,咬了一小口,接着又咬了一大口,最后吃完了一整个。
“爹,和娘做的一样!和娘做的一样!您是怎么会做这饼的!”
我把昨日的梦说了出来,儿媳听的流泪,哭着说:“这是婆母放不下公爹,咱们为何不做这饼子去卖,既能挣钱,又能怀念婆婆!”
一句话点醒了我,在全家人的支持下,我开始做饼。
我推着刚出炉的饼沿街叫卖,或许是看我可怜,又或是饼子的香味吸引了客人的注意。
我被一位妇人叫住,她买了一块。
妇人吃后大赞:“这饼子好吃,再给我来十块。”
我包好饼子递了过去,妇人付了钱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我:
“老伯,这饼子这么好吃,叫什么名字,下次我好寻你。”
是啊,原来我还没有给这饼起名字。
如果慧娘现在还在,应是和我一样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了吧。
我对妇人说:“叫,老婆饼。”
妇人一愣,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名字,笑道:“老婆饼,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真奇怪?”
我看着筐里的饼说道:“你也可以叫娘子饼,因为这饼是我去世的娘子传我的。”
我举着自己干枯的双手,笑着对那妇人说:“如果她还在,我们可不就是老公公和老婆婆了嘛!所以我叫它老婆饼,这饼就是我对她的思念。”
妇人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饼子,竟有这样一段感人的故事。
她眼睛微红,声音有些哽咽:“还是老婆饼好!”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摆摊的老婆饼越卖越好。
很快我又变成了镇上有名的卖饼郎。
之前的小妾和管家由于整日挥霍,家产很快败光了。
我又买回了曾经的宅子,每当看到院里的梧桐树,我都会想到曾经看到的那首诗。
半死梧桐老病身,
重泉一念一伤神。
手携稚子夜归院,
月冷空房不见人。
我又住回了往日发妻的屋子,洁身自好,每日三省。
又过了很久,久到我己要人搀扶,但我依然每日坚持做饼。
因为这是我对慧娘永远的忏悔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