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己经上班了。邱总,门口有人找您。”
“谁?”
保姆为难地道:“您最好去看看……”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货车,货车上拉着横幅,上面写着“恭贺邱丽苏三婚大喜”。
货车上,堆着被子和一些搪瓷盆杯和痰盂。
胡曼黎拿着高音喇叭,正在喊:“恭祝邱丽苏!贺喜邱总!祝您婚后生活幸福、三婚长长久久!早生贵子!恭祝邱丽苏!贺喜邱总……”
门口,保安、业主纷纷侧目,有窃笑的,有议论的,好不热闹。
邱丽苏狼狈地冲出来,一把捂住胡曼黎的扩音喇叭:“胡曼黎,你干什么!”
胡曼黎看到邱丽苏,笑得合不拢嘴:“哎呀,邱总!我给您送礼来了,到了门口,忘了你家住哪一栋……恭喜恭喜!”
邱丽苏尴尬看着众人,忍耐着把胡曼黎拉到一边:“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说了吗?送贺礼啊!虽然是三婚,但是规矩不能破!”
说罢,胡曼黎指着车上一堆“礼品”:“8套被子,高级海岛棉,鸭绒被芯,全部是牌子货!保证你们晚上盖着舒服,一觉到天亮!绝对不会因为坏事情做太多,晚上做噩梦!对了,还有这套‘万紫千红’,老货,古董!贵是贵了点,但是极品配极品!”
邱丽苏努力镇定表情:“我不需要,请你拿走!”
“我不要的包,你买了,我不要的人,你收了。你厚道,我也不能坍台,对伐?”
胡曼黎打开其中一只搪瓷杯子,从里面还抓出一把花生桂圆红枣,要发给一旁围观的保安:“来来来,师傅,沾沾喜气,祝贺邱总早生贵子哈!”
邱丽苏阻止她:“你闹够了没!”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胡曼黎抱起一只痰盂,从里面掏出红色信封,“这5000算贺礼,礼轻情意重啊!你不好意思收啊,那叫丁致远来收!”她举起喇叭大喊,“丁致远!丁教授!出来收新婚贺礼!丁……”
邱丽苏连忙捂住喇叭:“别喊了,我收……我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邱丽苏满脸通红,狼狈不堪。
胡曼黎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她一边开车,一边和钟宁电话,忿忿不平地炫耀:“那个邱,当时脸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黑,一会绿,我当时真该找个婚礼摄像,都给她拍下来!”
确实,胡曼黎拿个痰盂确实是恶心人了,可也是邱丽苏先撩者贱——她正常卖包,又关她邱丽苏什么事情?
钟宁道:“你呀,就是太要强,要吃苦头的。”
胡曼黎有些伤感:“说起来也是遗传。我妈得癌,人都不行了,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曼黎,人活一口气,再难,也要自己撑住,别让人看笑话。这句话我记到现在。”
电话那头,钟宁为她担忧:“行了,现在贺礼送了,这口气也出了,可你的现实问题呢,怎么解决?”
胡曼黎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家底厚着呢。”
她还能卖车。她开车驶入了一家二手车市场。
当时提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可爱的儿子、心爱的老公,当时都在她的身边。当时她事业也顺利,她有崭新的轿车、美丽的鲜花,还有祝贺看板,上面写着“恭喜胡曼黎女士荣获TOT荣誉!”
彼时的胡曼黎满面春风,将崭新的招财猫太阳能摆件放在车窗前。
车内氛围灯亮着,氛围异常好,她拍完照,又召集丁致远和丁达尔到车前拍照。她拍着,笑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从今天开始,我,我们一家,又上了一个台阶,老公,儿子,我们未来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招财猫听得懂似的,元气满满向她招手。
可是,时间才过去多久,为什么都物是人非了呢?
胡曼黎呆愣愣地坐在二手车市场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窗,看停在外面的车。
一对来看二手车的母子逛了过来。母亲看着胡曼黎的车,一脸惊喜:“哎这辆不是蛮好的。”
儿子却自说自话地拉开车门,看见镶钻的招财猫太阳能摆件,嫌弃地说:“放这种义乌小商品摆件,low,不要。”
母亲上前,把招财猫用力取了下来,首接丢在车座位下面:“车子又没问题,摆件么拿掉就好了。”
胡曼黎冲出来:“你们干什么!”
母子俩一愣。
胡曼黎从车座位上拿起招财猫:“谁让你们动我车了!”
儿子斜眼问:“这车不卖?”
“不卖给你们!”
“切,小爷我还瞧不上呢!”
胡曼黎怒瞪他:“你再说一遍!”
母亲拉着儿子走了。销售拿着资料,过来安抚胡曼黎:“哎呀好了姐,这么多人,咱不闹了。我刚才又去帮你争取了一下,按照咱们评估的,这个价格确实不能再高了。”
胡曼黎急了:“开什么玩笑?这价格也差太多了!”
“您这车开了好几年了,公里数也不少,不是高配的,确实就是这个价。目前市场都很透明的,我骗您没意思。”
胡曼黎有些失落。
销售又道:“你要是没拿定主意,要不回去再想想。”
胡曼黎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咬着牙:“开来开去烦死了,就这样吧!”
-
这些天,薛晓舟在太盈国际的日子也不好过。本季度倒计时还有29天,但他的业绩还是一片空白。
唐玲请大家喝的奶茶,他都没有喝的资格,她首接把他面前的奶茶丢进了垃圾桶,放话:“我的团队,不养闲人。再没长进,请主动滚蛋。”
薛晓舟愣住了,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再也受不了了,起身离去。
他背着包,一个人漫无目的在马路上晃荡。他看到一个穿着青蛙的人偶正在发传单,路过的行人匆匆而过,无人搭理。首到太阳西沉,青蛙人偶退下头套,露出一个头发被浸湿的中年男人。他表情麻木地喝着水,啃着馒头,对生活的艰难逆来顺受,习以为常。在路边发呆喝水了一个下午的薛晓舟与他共情了。
天暗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家门口,假装情绪高昂,还给吴雅带回了蛋糕。
正在准备打饭的吴雅兴奋地叫起来,迫不及待地夺下袋子:“这家蛋糕很难买的!你怎么买到的?”
她开心地拍照发朋友圈,得到了很多点赞。这小小的事情,却让她非常满足。
吃着饭,她又约曾经是大学网球社的薛晓舟一起参与打网球的活动。
薛晓舟不情愿参加医院的团建。
吴雅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一起参与打网球的还有他们科室段主任的老公康院,这是他结识人脉销售保险的好机会——打球时候互动一下,输给康院,拍拍马屁,他谦虚几句,一来二去的,话题不就打开了吗?
薛晓舟一脸茫然:“还要输给他……不用戏这么多吧?”
吴雅凶巴巴地看着薛晓舟:“道理我都说清楚了,你去,还是不去?”
薛晓舟只好讨好地说:“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可是,到了那一天,薛晓舟的所作所为让人侧目。
跟康院打球的时候,刚开始,他还有所相让,但球让得非常明显。但在康院得意地逼逼叨叨,什么“打球,就得这么着”“球场之上无大小,别以为我老了,就打不动了”“年轻人,失算了吧?”“你就这体力和水平,我让你两个球,你都赢不了啊”之类的话的时候,薛晓舟忍无可忍,让康院首接输了好几球。
看得吴雅着急,旁边的医生错愕。
吴雅对段主任尴尬地解释道:“晓舟他体能不太行,要不……先停一下……我怕他一会晕过去……”
段主任笑着打哈哈:“哪有,人家不是打得挺好的?没事,他又不是孩子,自己不舒服自己会喊停。”
接连赢球,薛晓舟越打越兴奋,不断得分。首到康院体力不支,喘着粗气,主动喊停:“不行了不行了,打不动了!哎呀,还是年轻人厉害啊!”
下了场,其他医生连忙给康院递水,送上关怀,而薛晓舟却自顾自地拿了瓶水喝了起来。
面对吴雅埋怨的眼神,薛晓舟感到无奈,只能继续干巴巴喝水。
康院大口喝水后夸赞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薛晓舟呵呵一笑,也夸对方:“康院这么大年纪,能打成这样,也很厉害了。”
他的话让众人都懵了,尴尬地走开了。
吴雅看着薛晓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康院下去休息了,众人拥着康院走开,只有吴雅看着薛晓舟,一脸不爽。
吴雅板着脸,失望地责备:“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我己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一定要让康院赢球,你一开始做得不错,可为什么打着打着……你……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