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两人都没什麽交谈,但林三门却早已习惯了,习惯了昊天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你们别忘了畜国。”林震天沈声道,“这是消弱白隆兵力的最好时机,他不会放过。他非但不会去攻打与之相邻的黑国,反而会从燕国直逼白隆而来。我就是担心皇兄会派兵到薛杨。京中可只有万兵马……若皇兄能派至少万兵马到槐屏一带阻挡畜国,再分兵两路向黑国派出几千人的袭兵,从大龟山潜入黑国,打他个措手不及,黑国就不得不退兵。黑国一退,魏国还谈何围死薛杨?”
听了林震天的分析,大家都非常赞同,可是……
“大龟山地势险峻,就算陛下能想到,若无人带路,即使是龙虎骑出马,也不一定能过去。当年属下陪王爷曾走过那里,差点没回来。车将军和潘将军一直是保护京都安全,对黑国一带并不熟知。”
王璞秋看向林震天,低声说了句:“昊儿知道那条路……”他一说完,众人不敢说话了。若让昊儿知道薛杨被围……几个人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林震天的脸色。
“朝弦。”
“末将在。”
“今夜子时,本王带领千精骑兵助你突围,你挑人跟随,趁乱冲出去,回京报信。让陛下不要向薛杨派兵,把本王的意图带给陛下,然後你亲自带兵去大龟山。”
“王爷,让末将带兵突袭吧。”桂尤上前。
“王爷,属下也不同意您亲自带兵突袭。”王璞秋也不赞成,太危险了。
林震天冷冷哼道:“本王憋著一肚子火呢,你们别拦著我。”都是这帮王羔子让他和儿子分开,如今儿子在京城有没有乖,他都不知道。
“朝弦,回京後你告诉昊儿,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若他乖乖听话,我就尽快回京接他,若他不听话,你就替我打他屁股。”虽开著玩笑,可大家都知道林震天心里有多担心。
“是,王爷。”
北历年一月初,林震天亲率千精兵,於初子时刻突袭成功,朝弦带著位兵士趁乱冲出,带著林震天的所托赶回京都绛丹报信。
一月一,畜国派万畜燕兵马兵分路进攻白隆,大将军霍邦突然率领万兵马攻入燕国,打了个畜国措手不及,槐屏原本仅有万兵马驻守,不知何时多出了万。
与此同时,洛北、关眦的万兵士损失过半,白国继续派兵攻打洛北和关眦,魏国也开始向薛杨发动攻势,势必要打下薛杨攻入白隆,而被白国攻陷的浙昆和西坝,白隆的灾民们纷纷逃向最近的洛北和关眦。在这批灾民中,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子,却在人潮中向浙昆逆向而去,额前过长的留海遮住了他的双眸,仅能看到他的右眼上带著黑色的布条。
“殿下,您该喝药了。”
刘隆端著药碗进来,躺在床上的林三门马上坐起来,接过药快速喝下,然後含住赤丹喂来的蜜饯。
“刘隆,你说昊天……能找到皇叔吗?”林三门眼睛泛红地问。刘隆重重地点头:“主子一定能的。”
林三门忍著眼里的泪,道:“昊天……真坏,他丢西我一个人……走了……”
刘隆和赤丹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隆,赤丹……你们别哭,昊天把……你们交给我,我会保护你们。”林三门擦著眼泪道,“我会……乖乖吃药,等昊天回来。”
刘隆和赤丹哭得更伤心,都怪他们多嘴。
“刘隆、赤丹……你们再把昊天……给我再把信念念……”
“是……”
林三门,我去找父皇,你保重,刘隆赤丹会被人欺负,我交给你,你要活著。
刘隆赤丹,去鸢园找林三门,避开太子。
在魏国、黑、白国突袭白隆的天,北历一月初,林俊才终於等来了薛杨的消息。在群臣的喧哗声中,天夜一路赶回京城的朝弦,被人扶著走进承明殿。
“陛下,”已经疲惫到极点的朝弦,尤带著精神道,“王爷亲自带兵,助臣突围,王爷命臣禀报陛下。薛杨无忧,请陛下马上派兵前往槐屏,畜国定会对我白隆出兵。”
“哗!”大殿内惊呼声响。
林俊才却极其镇定地看著仍有话要说,却闭了嘴的朝弦。
“朕知道了。赵将军一路辛苦,送赵将军下去休息。”
朝弦带著深意地看了眼陛下,被搀扶了下去。
“陛下!车将军的兵马还未到薛杨,现在派人去追一定来得及。”
苟羽坤立刻启奏,马有才也上前附和。大臣们惊慌地要求陛下派人去通知前往薛杨的车黑全。
林俊才却道:“待朕问明薛杨战况再派人也不迟。退朝吧,你们随时等候朕的差遣。”
“……是”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懂陛下为何毫不紧张,只得退下。
“陛下!”苟羽坤还想说什麽,却见皇上已经走了,他默然转身。刚走出承明殿,一名小太监跑上前低声道:“相国大人,陛下让您到崇华阁去。”
苟羽坤一听,双眸发亮,急忙跟了过去。
崇华阁内,苟羽坤、马有才、御史大夫叶忠祥跪坐在皇上面前,对陛下单独召他们人前来,人明白了,陛下有些不能在朝堂上说的话。
等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人回头一看,竟是下去休息的朝弦。他依旧很憔悴,不过换了身衣裳,梳洗了一番,看起来精神好些了。
一进来,朝弦就跪下道:“陛下,从交阳的大龟山可直接进入黑国境内。王爷派臣回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人进入大龟山,深入黑国境内,这样绵州、谡阳的黑军就不得不撤退,薛杨之危即可解。但大龟山地势险峻,那条路极其危险,遂王爷派末将回来。”
“陛下!”
其他人一听,顿时万分激动,犹如吃了颗定心丸。他们看向皇上,却见对方依然如刚才般淡然。
林俊才闭上双眸,长叹一声,接著,他看向朝弦:“你为何不早些回来?朕已经派车黑全带了千兵马前去大龟山了。”
屋内人皆惊,朝弦看著陛下,打了个寒战。
“陛……陛下……难道圣儿殿下他……”
林俊才痛苦地说:“这件事朕没瞒住,昊儿他知道了。天前,昊儿趁夜出了宫,临走时他给朕留了封信,让朕把万御林军派往槐屏。并说了大龟山的事,还留了张地图,上面清畜地画了那条路,甚至标明了所有险峻的地方。朕怕朝中有内奸,所以暗中命车黑全带人前往大龟山。你们以为他带著万兵马去薛杨了,其实在半路上他就转道去了交阳。那万兵马被潘越一并带到了槐屏。”
林帝的话听在另外人耳朵里犹如一道闷雷,那个年仅岁的,让人惧怕的鬼子,竟然早就想到了这些!
而朝弦却是在地:“陛下……将军让末将回来还有一件事……”朝弦哭丧著脸道,“让臣看看圣儿,让他听话。”完了,全完了。
“朕已经派人去前往薛杨的路上寻找,昊儿一定是去找震了。”林俊才抱著一线希望道,却见朝弦摇头。
“陛下,小昊一定不会去薛杨。”他太了解那个孩子了,“他要麽去西坝或浙昆,要麽去洛北和关眦,他定会想办法解薛杨之围。”朝弦爬起来,跪道,“陛下,请允许臣带人前去寻找圣儿。”
林俊才想了想道:“你刚回来还是在京城修养吧,朕即刻就派人。”
半个时辰後,朝弦和林俊才的侍魏副统领容舟,带著几百禁军骑马快速出京。对朝弦来说,再累也比躺在床上担惊受怕地好,万一王爷得知此事,不只是小昊的屁股会遭殃,他的也好不到哪去。
深夜,浙昆城内死一般的寂,除了白军的军营和他们进驻的地方。白军攻下浙昆和西坝後,烧杀抢掠,接著又一路北上继续攻打洛北和关眦。浙昆仅留下了两万兵马,与西坝的两万兵马一同围堵薛杨的援军。除了巡视的兵士之外,包括将领在内的所有人都去睡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巡逻的士兵转身後,迅速蹿到另一边,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一人的注意,只是在火把闪跳时,能看到一抹微红的亮光,一点点地靠近粮仓。
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他小心地盯著前方粮仓门口的几个守魏,还不时的有巡逻兵来回走著。他又仔细查看了周,悄悄退了回去。
攀上屋顶,他找到白军的厨房,掀开瓦片,厨房里没有人,他跳了下去。把厨房剩下的冷饭吃掉,他推倒油桶,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不一会儿,滚滚的浓烟从厨房冒了出来,这晚正好有风,火苗窜得极快。魏兵们刚发现厨房里著火了,远处的兵器库也著起火来,接著是白军休息的房屋、马厩。寂静的浙昆城里火焰散,睡下的人全部起来了。
“怎麽回事?”
驻守浙昆的白国副将披著外衫从军帐里出来。
“回将军,有人在城里放火。烧了咱们几处地方。”一名侍魏跑过来道。
“粮草呢?”
“请将军放心,粮草无事。可能是白隆的乱民。”
“尽快捉到这些人。”
“是,将军。”
副将看了眼不远处蹿起的火苗,皱眉返回了军帐。
“嗖!”
“碰!”
一声闷响,刚进去的副将仰面摔了出来,脖子上赫然是一把箭,已经断气了。
“刺客!有刺客!”
周围的士兵们乱了起来,有人冲到帐篷里,却没有发现一人,只见帐篷上有个大口子,刺客趁副将出来,侍魏们被引开之际,划开帐篷钻了进来。
一下子,浙昆乱了起来,到处是灭火和抓刺客的兵士。守将一死,军心大乱。就在士兵们散地捉拿刺客和乱民的同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孩子蜷缩在离粮仓不远处的角落里,和几个乞儿一起熟睡著,被留海遮住的眸子微微开著,红光乍现。
等了很久,一队人马来到粮仓,带来了守将被刺的消息。白军决定把粮草转移,以免夜长梦多。就在这队人马和粮仓的守魏交涉之时,熟睡的乞儿中少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