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婳本来就没有生气,再听迟宴这么一说,蓦然间心底一处未知的地方,也跟着柔软了一瞬。
是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会伴有严重的睡眠问题。
若是昨晚,她的存在,能缓解迟宴的睡眠障碍,倒也不枉费,她被抱着睡了这么一场。
“迟宴,你确定你昨晚睡得好,是因为我在你旁边,而不是因为喝了酒?”曲婳问。
“我以前试过喝醉后入睡,能睡着,但是梦魇不断,睡不踏实。
第二天醒来,头也会很疼。
但是昨晚,我睡得很安稳,没有陷入梦魇。
今天醒来,精神也格外的好。
完全不像以前。”
似乎回忆起昨晚那难得安稳的睡眠,迟宴的浅笑中都透出了一丝暖意。
闻言,曲婳面上露出几分诧异。
因为她的存在,迟宴睡得格外安稳。
这种情况乍一听来有些离奇。
但在心理学上,却也不是没有先例。
“你刚刚说的,抱着我就睡得很好的事情,倒是让我想起了心理学上的一种说法。
和同频的人相处,有时候能解决很多心理医生都为之烦恼的症状。
有没有可能,咱俩同频?”
迟宴怔怔的看着曲婳,眼里似乎闪着光。
他知道同频。
他的心理医生跟他说过,也建议过他找个同频的人相处试试,看能不能缓解一些创伤后应激的症状。
但他从没想过,他真的能找到。
曲婳唇角同样挂着笑,神色间早就没了前一刻的羞涩。
同频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是遇不上的。
她跟迟宴,会是相互同频的人吗?
单凭迟宴说的,昨晚抱着她睡得很好,这一点其实是没法确定什么的。
但不可否认,她跟迟宴的相处,到现在为止都是愉快的。
而且,还有种接触越深,就越发觉得两人合拍的感觉。
“要不,我们以后,试着多相处相处?”曲婳双眼亮晶晶的问。
如果她跟迟宴真的同频,那么两人经常相处,对迟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精神分裂的种种症状,都是有好处的。
“好。”迟宴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曲婳身上,竟是有些舍不得挪开。
事情的发展,美好到超出他的预想。
内心隐隐产生些许惶恐,怕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是个美好的泡影。
怕泡泡破碎,一切又被打回原点……
……
曲婳洗漱好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侍应生往客厅的餐桌上上早点。
应该是迟宴提前叫的。
曲婳原以为,这么奢华的会所,早餐应当也是极尽奢华才是。
但她入目的却是煎饺、灌汤包、砂锅粥之类,十分日常的早点。
曲婳没把诧异表现在脸上。
诸如这样奢华的会所,消费也是高得令人发指。
迟宴只是个农场主。
收入可能不算差,但也远没到资本家那种挥金如土的地步。
而且,这样的早餐,其实已经很是丰盛。
“二位慢用。”上完了餐,侍应生礼貌的离开。
曲婳在迟宴对面坐下来。
几天的相处,她和迟宴已经熟络很多。
她直接上手,夹起一个灌汤包咬了一口。
咀嚼了几下之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灌汤包的馅料好像不太对。
“这灌汤包什么馅儿的?”曲婳问。
“帝王蟹肉馅儿。”
曲婳的筷子打了个哆嗦。
本来两口就能炫完的小汤包,她愣是小口小口的品了五六口。
总觉得两口吃完,有点糟蹋那么贵的食材。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就是心有点抖。
吃完一个帝王蟹肉小包子,准备再夹一个的时候,筷子仿佛有了自已的思想一般,拐了个弯,夹起个看着平平无奇的煎饺。
才咬一口,动作又一次顿住。
好容易咽下去,她赶紧问到:“这煎饺又是什么馅儿的?”
“和牛陷儿。”
曲婳:“……”
有点麻了。
迟宴站起身,盛了粥递到曲婳面前,说:“这是黑松露松茸鸡丝粥,你尝尝很不错。”
曲婳的筷子又是一抖。
上一世,她嫁给顾淮之后,即便顾淮风头最盛的时候,在吃的方面,也从来没有这么奢靡过。
这一顿早餐得吃去多少钱?
她甚至感觉这不是在吃早餐,吃的是人民币。
一口就是一摞……
大概是看出了曲婳的不对劲,迟宴停下了动作,问:“怎么了,是早餐不合胃口吗?”
“不是。”曲婳赶紧否认。
这些早餐的味道自然是没得挑的,关键是……价格……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曲婳也就不矫情了,她小声问:“这一顿早餐,得多少钱?”
对面,迟宴似乎愣了愣。
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转念之间,就明白了曲婳的顾忌。
他笑了笑,说:“这家会所是鸣野和秦芳的产业,我和他们除了交情之外,也有些生意上的来往,这顿早餐他们没收钱。”
吃过早餐,两人没在会所中久留。
曲婳今天倒是没课,但她得泡实验室,去修复那幅画。
陆教授只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相对而言,还是很紧的。
迟宴开着车,送曲婳回学校。
半路的时候,曲婳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是一串京市本地的陌生号码。
曲婳接通电话,对面传来的竟是曲父的声音。
曲婳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前几天,把曲父拉黑了。
“曲婳,为什么我的手机,打不进你的电话?”曲父质问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曲婳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淡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曲婳,你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真以为我管不了你了?”
“曲卫国,我没功夫听你大呼小叫,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对面的曲卫国似乎被这句话气得不轻,但也怕曲婳真的会挂断电话。
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些有的没的。
“你今晚回来一趟,顾淮也会过来,你好好打扮一下,跟顾淮服个软。
马上都订婚了,天天闹什么闹。”
迟宴开着车,他不是有意要听曲婳的电话内容的。
但车里的空间就那么大,听着听筒中,那隐约的声音,他的眼眸悄然深暗了下去。
这时,曲婳突然轻笑出声:“曲卫国,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结婚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以为你朋友圈里盗张结婚证的网图发一下就结婚了。”
曲父压根不信。
曲婳也没辩解什么,只说道:“行,我晚上会带老公一起回去一趟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迟宴眼中的深暗才悄然褪去一些。
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惯常的疏淡模样。
但若了解他的人,就能察觉,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