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拉拢
午后的茶室静谧安宁，竹帘半卷，透进几缕柔和的光，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窗外，几竿修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室内茶香袅袅，轻烟在寂静中缓缓升腾、缭绕，仿佛要将这尘世的纷扰都隔绝在外。
林清婉与江知允相对而坐，面前的茶盏中，碧绿的茶汤微微荡漾，映着两人的面容。江知允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惊讶与探究，她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却又难掩心中的波澜：“林姐姐，我真没想到，你竟擅长毒术，这在这深宫中，可是一大助力。”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赞叹，又似是在感慨这宫廷斗争的无常。
林清婉端起茶盏，轻轻吹散热气，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轻抿一口茶，茶香在舌尖散开，却也掩盖不住她话语中的冷意：“我能入宫，便是在寺庙里对皇上用了迷情香。那香会让他上瘾，逐渐对我情根深种。前两日，也不过是略施小计，下了点小毒，好巩固我们的地位罢了。”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诉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江知允手中的茶勺猛地一顿，眉头轻蹙，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为何非要如此？这般行事，倒像是与皇上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林清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她的目光越过江知允，望向那虚无的远方，思绪似乎飘回到了往昔。良久，她才轻声说道：“有仇……”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似带着千钧的重量。江知允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探寻，林清婉却只是垂下眼帘，淡淡地说：“再等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江知允聪慧过人，见林清婉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她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拿起茶勺，继续专注地沏茶。一时间，室内只有茶水注入杯盏的轻响，和窗外竹叶的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林清婉率先打破沉默，说起了宫中的一些琐事，江知允也应和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可那笑容背后，各自都藏着心事。又坐了片刻，她们便起身告辞，各自离开茶室。
茶室里，茶香依旧弥漫，只是那袅袅青烟下，暗流涌动的秘密和复杂的人心，如同这茶香一般，久久不散，随着两人的离去，融入这宫廷的每一寸空气之中，等待着下一次的波澜再起。
日头高悬，洒下万道金芒，照得宫墙琉璃瓦熠熠生辉，仿若铺开一幅繁华锦绣图。御花园中繁花似锦，蝶舞翩跹，馥郁的花香随着微风飘散，萦绕在每一处宫阙角落。葳蕤宫内，更是一片绮丽之景，绫罗绸缎堆积如山，珠翠首饰光芒璀璨，自陛下的宠爱如潮水般涌来，这宫中上下便皆知葳蕤宫的两位主子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凡事皆以葳蕤宫为先，那江南新上供的珍稀云水锦，更是第一时间便被送进了这宫苑之中。
江知允静坐在窗前的雕花椅上，手指轻轻抚过那匹云水锦，细腻柔滑的触感从指尖滑过，如丝般凉润。她目光缱绻地看着锦缎上精美的云纹刺绣，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她抬眸，唤来竹婵，轻声吩咐道：“将这匹云水锦送去关雎宫给余蕴然妹妹，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竹婵恭敬应下，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缎退了出去。
此时的关雎宫，余蕴然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逗弄着笼中的雀儿，听闻江知允要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起身快步走到宫门口相迎。只见江知允身姿婀娜，面上带着亲切温婉的笑容，恰似春日暖阳。
“阿允，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余蕴然笑语盈盈，眼中满是真诚的欢喜。
江知允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语温柔：“蕴然姐姐，自入宫以来，多得你照顾，让我在这深宫中也有个知心相伴之人。这江南来的云水锦煞是好看，我特意留了一匹，想着姐姐定然喜欢，便送来给姐姐裁制衣裳。”说着，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情谊。
余蕴然看着那匹云水锦，眼中流露出惊叹与欣喜之色，锦缎在日光下闪烁着微光，那如梦如幻的色泽与精致的纹理，让她不禁伸手轻轻触摸，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中满是欢愉：“妹妹真是客气了，如此珍贵之物，我还从未见过，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她的笑容愈发灿烂，仿若春日盛开的繁花，眸中满是对江知允的感激。
两人手挽手走进宫殿内，宫女们鱼贯而入，奉上香茗与点心。江知允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她的目光扫过宫殿内的陈设，看似随意地说道：“姐姐这关雎宫布置得越发雅致了，可见妹妹是个有情趣之人。”
余蕴然笑着回应：“妹妹谬赞了，不过是闲来无事摆弄罢了。妹妹在葳蕤宫想必是日日瞧着新奇玩意儿，哪像我这儿，冷冷清清。”虽是笑着，可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落寞。
江知允轻轻放下茶盏，拉过余蕴然的手，轻声说道：“姐姐莫要这样说，往后咱们姐妹可要多多走动，有什么新鲜事儿，我定是第一个想着姐姐。”她的眼神真挚而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之意。
余蕴然微微点头，心中满是感动：“有妹妹这番话，我便放心了。这宫中人心复杂，能有妹妹这样真心相待之人，是我的福气。”
二人相谈甚欢，从宫中新传的曲谱，谈到御膳房新制的点心，欢声笑语在宫殿内回荡，似是要将这宫廷中的清冷孤寂都驱散。不知不觉，已过了大半时辰，江知允见天色渐晚，便起身告辞。
余蕴然送至宫门口，仍依依不舍：“阿允慢走，日后可要常来。”
江知允回首浅笑：“一定，姐姐留步。”
待江知允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余蕴然才转身回宫，手中轻轻抚摸着那匹云水锦，心中暗忖：这宫中风云变幻，江知允此举究竟是真心交好，还是另有深意？不过，有个能说说话的伴儿，倒也不错…… 而江知允这边，坐在回宫的轿辇上，眼神透过轿帘望向远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宫中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落子。
日影斑驳，洒落在锦绣宫的朱墙金瓦之上，却驱不散这宫苑深处的阴霾。姚含巧踏入姜云礼所居的晴水居，裙摆拂过石板路，似也带着几分沉重与无奈。
姜云礼端坐于室内，听闻姚含巧前来，眉梢轻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警惕。往昔在这宫闱之中，二人明争暗斗，互不相让，如今姚含巧主动登门，怎不让她心生疑窦？她整了整衣衫，神色恢复淡漠，抬眸望向门口，静候着这场意料之外的会面。
姚含巧跨入门内，脸上堆起几分笑意，却难掩眼底的忧愁。她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姜姐姐，今日贸然前来，实在是形势所迫，还望姐姐莫怪。”姜云礼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目光却紧紧锁住姚含巧，似要将她看穿：“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姚含巧轻咬下唇，目光流转，终是叹了口气：“姐姐，如今这宫中局势，你我都看在眼里。那葳蕤宫的两位，圣宠正浓，风头无两，你我一个未曾得宠，一个失了圣宠，若再不想办法，往后的日子怕是艰难。”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几分不甘与焦急，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
姜云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哼，妹妹这时候倒是清醒，只是不知为何找上我？”姚含巧忙倾身向前，眼神诚挚：“姐姐，过往是我糊涂，咱们在这宫中相互争斗，不过是让他人看了笑话。如今唯有你我联手，才有一线生机。只要扳倒了葳蕤宫那两位，这宫中的好处，还怕没有你我一份？”
姜云礼垂眸沉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暗自权衡利弊。姚含巧所言不无道理，这宫中局势日益严峻，若继续单打独斗，她与姚含巧都只有被边缘化的命运。良久，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妹妹既有此心，我便与你联手。只是，这宫中耳目众多，行事需万分谨慎。”
姚含巧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姐姐放心，此事我已思索良久。只是我们不宜直接出面，需寻一个合适的人做那出头鸟。”姜云礼目光一闪：“妹妹可是已有了人选？”姚含巧微微颔首，轻声道：“范熙锦，姐姐觉得如何？七品官嫡女，入宫一载仍只是美人位分，不得圣宠，想必心中定是不甘。我们许她好处，拉拢她为我们所用，如何？”
姜云礼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缓缓道：“这范熙锦向来独来独往，未曾与谁交好，拉拢她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不知她是否有这个胆量。”姚含巧微微冷笑：“姐姐放心，人皆有欲望，只要我们给出的筹码足够，不怕她不心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细细谋划着拉拢范熙锦的计策，全然不知窗外的花枝后，一抹黑影悄然隐去。这宫廷中的权谋斗争，恰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众人紧紧缠绕，一步错，便可能满盘皆输。而此时的范熙锦，尚不知自已已被卷入这场暗流涌动的旋涡中心，依旧在自已的宫殿内，对着铜镜，默默梳妆，等待着命运的转折悄然降临。
室内，姚含巧与姜云礼的低语声仍在继续，她们的眼神愈发坚定，似已看到了葳蕤宫的落败与自已的荣耀加身，却不知这宫闱之中，变数丛生，未来的路，依旧迷雾重重。
姜云礼与姚含巧一番商议后，便着手准备拉拢范熙锦。次日清晨，阳光洒落宫廷，却照不进人心的算计。姜云礼差人精心挑选了一支成色上好的翡翠玉簪，那簪子通体碧绿，水头足，雕工精致，是她昔日得宠时内务府送来的珍品，如今却成了这场阴谋中的“敲门砖”。
姚含巧则亲自带着两名机灵的宫女，捧着几匹从家中带来的蜀地绸缎，一同前往范熙锦所居的宫殿。一路上，姚含巧心里直打鼓，暗自思忖着范熙锦的性情。这范熙锦看似温婉柔顺，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要想拉拢她绝非易事。但事已至此，为了与姜云礼共同的目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范熙锦正在宫中对着窗台上的几盆兰花发呆，听闻姚含巧来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理了理裙摆，起身相迎。姚含巧踏入宫门，脸上瞬间堆满了亲切的笑容，仿若与范熙锦是多年的挚友：“范妹妹，许久不见，姐姐可甚是想念你。”
范熙锦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道：“姚姐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姚含巧笑着拉过她的手，向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们会意，连忙将绸缎呈了上来：“妹妹，这是近日江南新进贡的绸缎，颜色花样都是极好的，姐姐想着妹妹定然喜欢，便赶忙送了过来。”
范熙锦瞥了一眼那绸缎，心中虽有几分欢喜，但也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微笑着说：“姐姐真是有心了，如此贵重之物，妹妹怎敢收？”姚含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故作亲昵地说：“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同为皇上的妃嫔，本就该相互照应。再者说，姐姐今日来，还有一事想与妹妹商量。”
说着，姚含巧便将话题引向了宫中局势，言辞间暗暗透露出对葳蕤宫那两位的不满与嫉妒：“妹妹，你看如今这宫中，那葳蕤宫的风头太盛，我们这些姐妹，连点恩宠都分不到。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范熙锦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她何尝不知自已的处境艰难，入宫一年有余，却始终在这美人的位分上徘徊，皇上的面都见不上几次。
姚含巧见范熙锦有所动容，便趁热打铁，将姜云礼的计划和盘托出，当然，隐去了她们二人的野心与最终目的，只说是为了让后宫雨露均沾，恢复平衡。末了，她拿出姜云礼准备的玉簪，递到范熙锦面前：“妹妹，这是姜姐姐特意让我带来给你的，她也深知妹妹的不易，愿与妹妹携手共进。妹妹若能帮我们这个忙，日后在这宫中，自然有我们姐妹的一席之地。”
范熙锦接过玉簪，细细端详，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她明白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但眼前的利益与机会又让她有些心动。若真能借此改变自已的命运，在这深宫中寻得一丝立足之地，似乎也值得冒险一试。只是，她也清楚不能轻易表露自已的心思。
范熙锦抬眸，眼中露出一丝犹豫：“姐姐，此事重大，妹妹需得好好考虑一番。这后宫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姚含巧忙点头称是：“妹妹说得是，姐姐也不逼你，只是希望妹妹能早日给我们一个答复。这宫中的日子，总归是要为自已谋划一二的。”
说罢，姚含巧又与范熙锦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回宫的路上，姚含巧心中暗自思量，范熙锦虽未当场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此事或许还有转机。而此时的范熙锦，坐在宫殿内，望着手中的玉簪和绸缎，久久出神，一场关乎后宫众人命运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