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徐婵之变
“救救他吧，我求你们救救他！”徐婵被人拽出洞口，众人立刻向南逃去。
徐婵双目茫然看向周围的众人，她似乎还不能接受，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愿意相信。
她只是认为兰瑛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救他。
“徐娘子，兰大人他……他已经……”周围的兵士不忍说得太过直白。
“你胡说，你们胡说！我要回去救他……”徐婵还想要朝暗道跑去。
“快拦住她！”身边的兵士忙一把揽住了徐婵，要将她拖拽回去。
“放开我！你放开！放开……我……啊！！”徐婵挣扎着，捶打着那兵士的手臂，而后无力地哭了起来。
“砰！”一声巨响，爆炸的声音从暗道处传来，或许是宛城的兵士不想再被人利用暗道，干脆将它炸毁了。
兰瑛最后存活的希望也被掐灭，或许已是尸骨无存，徐婵颓然的倒地望着那个方向。
她怎么也想不到，兰瑛会死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死在自已之前。
从前，都是她死在他的前面，而如今，却要让自已承受他先离去的痛苦。
“徐娘子，快逃，别让兰大人的苦心白费！”身边的兵士一把拽起了她，朝前奔去。
徐婵不再挣扎了，她如同一个空洞的木偶般，机械地跟着众人逃跑、汇合，返回营中。
呆呆的坐在帐子里，听着外面其他人来回奔走的声音。
“徐婵？”
有人轻唤她，她抬起头，看到吴月娥朝她走来，而后，徐婵终于落下了泪，抱着吴月娥哭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品尝过失去兰瑛的滋味，就好似心口永远的缺失了一块。
“哭吧。”吴月娥显然得知了消息，她轻轻拍着徐婵的背。
只要战争还在继续，这样的悲痛，这样的失去，就永远不会停止。
吴月娥早已尝过这样的滋味，如今又轮到了徐婵。
前方的战斗进行得很激烈，在遭受到一定的损伤后，李胜带兵将宛城兵士全都逼入了城内，而后他开始了围而不打的策略。
宛城的粮仓已被徐婵等人秘密潜入后烧毁，这样一座城池，没了粮草物资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而且，李胜笃定朝廷并不会派兵前来支援，他太了解现如今的朝廷了，甚至远胜宛城的守城将领于大人。
“你忠心的朝廷不会派人来救，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城内的百姓都被饿死吗？”
“于风，何不早日投诚，青天寨保证不伤害城内百姓。”
李胜将宛城团团围住后，日日派人去阵前喊话，随着日子不断过去，宛城城内的百姓也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这些时日并不用大动干戈，只需要每日派人去城门下叫嚷上一阵即可，大军都扎营在宛城四周。
吴月娥也不需要带兵冲锋了，因而在完成李胜交代的任务后，她便去看看徐婵。
在吴月娥的心中，一直认为徐婵曾是官家小姐，或许她的一生中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磨难与挫折，此番遭遇打击，痛失丈夫后还不知要怎样难过。
可当她来到徐婵所在的营帐时，同住的人却道：“她去兵营里练刀了。”
吴月娥心下吃惊，前往临时的兵营中一看，徐婵确实沉着一张脸在不断地练习挥刀和步法。
那张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看不出悲伤难过，看不出害怕退缩，只有沉默。
瘦小的身形和原本楚楚可怜的一张脸上多了一丝阴郁和坚毅，她只是沉默着，每一次挥刀里都带着愤恨。
“喂！和我练上一把如何？”吴月娥见状，抽出架子上的长枪指向徐婵。
徐婵没有回话，却低喝一声挥刀冲了上去，与吴月娥打在一处。
徐婵劈砍冲杀，刀刀带着狠厉，与往日大不相同。吴月娥也打起精神来应对，她并不留手，只是狠狠将长枪刺向徐婵。
几个回合后，徐婵被吴月娥抓住破绽，掀翻在地。徐婵不甘心，还想要翻身再战，却被吴月娥牢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徐婵只能从口中发出嘶喊，像受了伤的野兽。
“你这样不冷静，上了战场也是白白送命！”吴月娥冲她喝道，“你想让他白死吗？”
提到了兰瑛，徐婵突然卸了劲，不再挣扎，也不再动弹。
她躺在地上，望着天，沉默了良久后对吴月娥道：“李胜为什么不杀进宛城？”
“城中无辜百姓众多，劝降才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于风投降，李胜也不会杀他的，对吗？”
吴月娥沉默了一瞬，回道：“是。寨主说，于风是难得的将才，如能收归麾下就……”
“他杀了多少人！”徐婵恨恨地盯着吴月娥，咬牙切齿道，“他杀了多少青天寨的人！上一次，还有这一次！他杀了秀才，他杀了兰瑛！他们仇，就不报了吗？！”
吴月娥没有回话，这样的事，在战场上也是常见。不是每一个敌人都会被杀死，有的逃了，有的投了。
对于首领来说，这是良将来投，可对被杀死至亲挚友的兵士而言，却是永远都报不了的仇。
“他杀了他们，但只要投降，便仍可以成为青天寨的骨干核心是吗？”徐婵望着吴月娥冷笑道。
“是，因为他活着更有益处。”
“益处……哈……死人没有作用了，所以仇就可以放下，对吗？”徐婵气急了，讥讽地对吴月娥说着。
吴月娥沉默站起了身，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徐婵，徐婵心中之痛，她又何尝不理解。
秀才之死，也让吴月娥无比心痛，可于风却是杀不得的，只因如果他愿意加入青天寨，对青天寨而言便是如虎添翼。
为了青天寨的利益，个人的恩怨情绪又是多么的渺小。
见吴月娥沉默，徐婵讽刺道：“但愿于大人对朝廷忠心不二，宁死不降，这样便两难自解了。”
在被围困整整两个月后，宛城终于扛不住了，于风打开了城门，宣告投降。
青天寨正式入驻了宛城。
李胜骑在马上，大笑着张开双臂欢迎于风的投诚。徐婵站在人群里，遥遥地望着他，很想问问他可还记得昔日在马车上抱着秀才尸身的那一场哀哭。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理解了李老八的心情。在不断的经历这样的事情后，身上的伤是可以愈合的，心里的痛又该如何是好？
“你不会杀他的，对吗？”徐婵终于找到了机会，冷冷地质问着李胜。
李胜看向徐婵，点头道：“是，我不会杀他，他已经是青天寨的人。”
“我会杀他，你若拦我，我也会杀你。”徐婵提着刀，对李胜冷声道。
“好！”李胜喝道，“那就各凭本事了。”
“我会杀了你，于风，你等着。”徐婵将眼睛转向站在一旁的于风，她的面容沉静，眼睛却如同死灰一般。
“随时恭候。”于风对她抱了抱拳。
徐婵望着他，他们似乎觉得自已杀不了他。
哈。
徐婵的唇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