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城外
二人屏气凝神在藏身处静静等待着，徐婵不知他们等了多久，只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她盯着城门的双眼有些酸涩，正打算移开视线时，突然听到一声。
“来了！”兰瑛沉声道。
徐婵一个激灵，忙又将注意力和视线移向了城门。
这时天色将明未明，正处于朦朦胧胧之中，只见一个身穿守城侍卫服饰的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城墙下。
那人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什么异常，便朝着正守在城门的其他看守走去。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看动作似乎给值班守门的侍卫塞了些银两，不一会儿，那几名侍卫都离开了。
城门此刻只剩下了后来的那个行踪鬼祟的侍卫，他再次打量起周围，确定无人后，他轻轻推开了城门。
“是现在吗？”徐婵压低声音，有些紧张地问道。
“再等一等，等人群进来。”兰瑛心中也有些紧张不已。
没过一会儿，城门打开，大量的流民蜂拥而入，而那名侍卫几个闪身间混进人群里不见了。
眼看着那群流民往他们的藏身之处越走越近，徐婵不自觉得握紧了兰瑛的手。
“牵好我，不要走散了。”兰瑛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回头嘱咐着。
“嗯。”徐婵轻轻点头。
“走吧。”
兰瑛观察了一下人群后，决定先带着徐婵从藏身处出来混入流民中，先随着他们一起往城内走上一会儿后再慢慢退至人群后。
流民们因能闯进京城里，都争先恐后忙着往前冲了起来，人群里推搡拥挤，生怕跑得慢了又被关在门外。
徐婵紧紧抓着兰瑛，却仍是在逆行后退时于人群中被撞了好几下。
她有些吃痛，却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奋力拨开人群往外挤去。
流民的人群中充满了一股异味，并不好闻，徐婵看着他们破烂的衣衫，蜡黄的脸颊和打结的头发，再看看他们有人穿着破烂的草鞋，而大部分人却干脆赤着双足。
身上满是尘土，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她瞧见方才撞了她的一个拄拐老人，也瞧见牵着幼童的妇人。
“娘，我饿。”
“走快些，进了城里就有东西吃了，就不会饿了。”
闻言徐婵只觉得双眼酸涩，因为她想到这群人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想到他们被残忍屠戮的结局，几欲落下泪来。
可他们却还不知道，天亮之后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走吧，不要停留。”
察觉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兰瑛回头看到徐婵频频驻足回头望向流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我现今无力阻止这一切。”
徐婵知道兰瑛说得对，哪怕前世她还是徐妃娘娘的时候都不能完全阻止，而今她更是无能为力。
狠下心来，她不再回头，而是同兰瑛一起向城门外跑去。
他们终于离开京城了。
直到远离了京城，二人行走在林间时，徐婵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抱歉，现在这里距离京城还很近，我怕被人认出来，所以不能走官道。”兰瑛一边走在前方，替徐婵拨开挡路的树枝，一边回身搀扶着徐婵。
“无事，倒是我拖累你了。”徐婵有些喘着粗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她原是官家小姐，后来又是宫中妃嫔，几世加在一起也从没走过这样久的路，体力一时有些跟不上了。
她能够看出来兰瑛是在有意走得慢些，以照顾她的身体，如果不是自已的耽搁，他大概能走得再快一些。
“我们现在是沿着官道在走，那名为‘猛虎军’的寨子虽然是离京最近的势力，但终究也有些距离。等我们离了京，就可以雇上一辆车了。”
兰瑛耐心地对徐婵解释着，徐婵点点头，咬牙坚持走下去。
二人沉默着埋头走了一阵后，兰瑛忽然道：“天已经这么亮了。”
“是啊。”徐婵抬头，发现阳光透过树枝照射进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京城之中的那场血腥屠戮要开始了吗？
二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却无人点破。
“累了吗？要不要再歇歇？”
“不用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终于在走过又一段漫长的路后，两人出了树林，两边是有些荒凉的山坡，山坡上只有零星几座茅草屋当成农舍。
“过去看看。”
兰瑛拉着徐婵走过去，先是谨慎的在周围看了看，而后敲响门扉，却半晌无人来应。
二人心下疑惑，这农舍中人莫非耕种去了不在家中吗？
兰瑛一连敲了几户人家，却都无人应门。最终，他决定推开一扇门探个究竟。
农舍里以前凌乱，像是被人洗劫过一般，桌椅上还有刀砍过的痕迹。
“啊！”
徐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兰瑛忙从屋内退了出去，发现徐婵正站在农舍的后厨门口，那里倒着一具被砍杀而死的尸体。
“看起来是这农舍的主人。”兰瑛皱着眉翻看了尸体后沉声道。
“那这些农舍……怎么会？”
这里的农舍虽然不多，只有零星几座茅草屋，可谁来将这里的人都屠戮殆尽了呢？
“或许是山匪，”兰瑛站起身来，他身为朝廷官员，对这些情况还是略知一二的，“这年头，常有山贼土匪作乱，隔三差五便出现在村镇或小道上，干些打家劫舍的买卖。”
徐婵陷入了沉默，曾经她只在高墙之上，皇城之中听闻着这些苦难乱象。而今亲眼所见，世间不过才只对她显露了一角，就已足够令人不忍了。
她偏过头去，不忍再看，只是对兰瑛道：“我们走吧。”
“说的是，这里已经没有食物了，附近有山匪，也不适合落脚。我们再往前走走吧，你还能坚持吗？”
“我无妨。”
二人再一次沉默着上路，一前一后走在这片有些崎岖难行的土地上。
“快看！前面有一座庙。”
在天快要黑的时候，二人总算是勉强找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那破庙里燃着烛火，兰瑛示意徐婵小心一些，二人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里，怕被人察觉。
待看清了庙中留宿的也是一群跟他们装扮差不多的百姓后才松了口气，不是山匪就好。
兰瑛和徐婵这才踏进了庙中，庙中众人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又都挪开了视线，各顾各的去了。
二人在庙中寻了个角落，刚刚坐下，却见有一人站到了他们身前，冲他们二人伸出手来。
“喂，新来的，交钱交粮或是交女人才准留宿，这是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