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势力,却因为全新的势力划分而不得不选择合作;原本同一阵营中的人,却也有人因此而决裂。
朝堂依旧是动荡不安。
以兰瑛恩师为首的礼部那群人,平日里最重视礼教规矩,自然对女主临朝的事情大为不满,甚至直言起什么“牝鸡司晨大逆不道”之类的话。
无法攻击名正言顺的张太后,就将矛头对准了徐婵,这让徐婵大为恼火。
以徐钟为首的人自然多次与兰瑛恩师为首的众人在朝堂上多次争论不休,徐婵坐在帘幕之后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她隔着珠帘扫过兰瑛,他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该临朝听政,使你在我与恩师之间左右为难了是吗?”
兰瑛摇了摇头,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徐婵冷哼道:“还是说,你也认同他的话,认为我本不该主政?”
“当然不!”
兰瑛急着辩解,可徐婵却打断了他冷冷道:“我费了千辛万苦才除掉夏忠,兰瑛,我告诉你,谁也不能阻止我拥有如今的这一切。”
这样的对话,在他二人之间早已发生过数次。但还算可以遮掩过去,毕竟兰瑛也没有明确站队自已的恩师。
他自然比常人更能明白,徐婵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有多么的困难,他又怎么忍心去攻击她。
“臣……对太后娘娘您的心意,难道您不能明白吗?”如今她已是太后,兰瑛不得不与她如此说话,再不复从前的亲昵之态,“何苦用这样的话来伤我。”
见到他痛苦,徐婵心中也有不忍,但她对礼部众人的指责已经感到厌烦了。
临朝之初,她与张贵妃等人还算是同盟者,张贵妃厌恶张平等人,想要依赖徐婵及其背后的家族势力。
可随着时间过去,再深的厌恶,在实际的利益面前也是可以被忍让的。
张太后是憎恨张平对她不管不顾,也同样恨着那个与她毫无关联的孩子。
可行至今日,她也明白,唯有牢牢抱着这个孩子,自已才有可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也只有与牢牢与张平绑在一条船上,依仗着张平手里的兵,她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渐渐地,等张太后和张平坐稳了位置后,他们也开始觉得徐婵的存在是一种碍眼。
这朝堂之上只该有一个太后,那就是皇帝的“母亲”张太后。
徐婵坐着辅太后一位,朝堂之上徐家的人所说的话就会有一定的分量。
既然是辅太后,现在大局已定,已不再需要辅佐之人,何不请徐太后退居幕后,在宫中颐养天年呢?
这样的念头也开始在张太后与张平的心头盘旋,逐渐的,他们开始与礼部悄悄合流,试探起徐婵的态度。
这一切都令徐婵感到厌烦,她在朝中的根基还是太过于浅薄了,光是依靠徐家,又怎么能是张家与众文官集团的对手。
从前,她只是厌恶着夏忠,自然觉得与夏忠做对的人都是好的。可如今,从局面上来看,自已似乎成了这群人眼中新的“夏忠”,是又一个祸乱朝纲的奸人。
在对呼延儿部落的处置上,徐婵主张进攻,可众位朝臣却认为新帝登基不久,朝政尚不稳定,不可急于求成,认为应当重复从前夏忠的安排,派人去谈和才是。
“哼,从前骂着夏忠卖地求荣,对北境求饶是丢尽了朝堂的颜面,如今一个个却又讲起‘和’来了?”徐婵在自已的宫内冷哼。
她与张太后的不合也表现在对朝政的处理上,二人似乎隐隐呈现出一种针锋相对之态。
这让朝中那群本就想逼徐婵退回后宫的臣子们嗅到了机会,纷纷开始站队张太后,联起手来否决她提出的每一项提议。
徐婵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她今生几大执念,无非是铲除夏忠,铲除呼延儿等势力,以及……杀了于风。
既然针对呼延儿,一时半会儿她施展不开,便决定软下态度来徐徐图之,也不好太过激进,引起张太后的势力警觉。
那现如今,正好可以对于风开刀。
她当着李胜和于风的面发过誓,一定会杀了于风。上一世她做不到,这一世,她自然有机会杀了他。
然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对于此事最为反对的人,却是兰瑛。
“他杀了你,你却不准我杀他?”徐婵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兰瑛。
天知道,自上一世兰瑛在她眼前丧命宛城后,她对于风之恨就再也无法消减。
自他死后的每一个日夜里,她都想要杀了于风为他报仇。
可如今,他却在为于风求情?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徐婵觉得有些可笑,仿佛自已就像是一个笑话般看着兰瑛。
“于大人是难得的将才,还是一个爱民如子的清廉好官,我又怎么能允许一个忠良被杀害?”兰瑛拱手对徐婵道,“何况,他杀我已是上一世之事,又怎能拿这一世尚未发生的事而去找他寻仇?”
“若是上一世之仇重生之后就可放下,那你又为何一定要除掉夏忠呢?”徐婵讥讽道。
见兰瑛还要开口,徐婵却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忠良?哈!”徐婵笑出了声,“你知道吗?你口中的忠良之人,在你死后不过月余就举城投降青天寨了!忠?他忠的是什么?!”
“他忠于自已的心,忠于全城的百姓。”兰瑛跪下对徐婵道,“更何况,青天寨绝非一般山匪之流,太后您应该很清楚。”
“青天寨是逆贼!!”徐婵震声道,“他们想要推翻朝廷,推翻你我这样的人!”
兰瑛闻言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暴怒的徐婵,他声音滞涩的开口:“太后……你也曾在青天寨,你自然知道,这天下为何会出现青天寨,又为何……”
“我不知道!”徐婵气急了反笑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是朝廷的太后,我就应该为朝廷而想。”
“兰瑛,你刚才不是说忠吗?现如今,你我皆是朝廷中人,你又为何不忠了呢?”
“臣早已想的明白,愿为天下百姓……”
“少拿天下百姓做幌子了!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百姓,可几世轮回里,你又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徐婵双眸中带着一种残忍,她冷笑道,“你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到。”
“你只会空喊口号,而后躲得远远的,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天下苍生’,不过是你沽名钓誉的遮羞布罢了。”
兰瑛豁然抬头,面颊扭曲了一瞬,他红了眼,咬牙道:“臣不知,原来太后竟是如此看我。”
“兰瑛,我不管你想着什么,我只知道,在其位谋其政,你如今不是山匪了,就该以朝廷命官的角度来看。”
“于风是一个迟早会倒戈向青天寨的人,那他就必须死,在他拱手让出一个城池之前。”
徐婵漠然地将兰瑛的奏折扔在了地上,挥退了他。
你休想阻止我想做的事。
谁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