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宸雪从牙间挤出一句话,“我记得从前你和丰原关系最好。”
可他说,他要杀了他?
“楚幻云……”丰原还是笑着,似乎得了什么宝贝。“雪儿,你知道吗?上元节,落月宫,那些杀手可都是他楚幻云的亲爹派去的,齐伯候府满门,也是他一刀一刀屠尽的,你还喜欢他吗?”
“你闭嘴!”楚幻云冲丰原吼了一句,转过头继续和齐宸雪解释,“可是你不喜欢他啊!”楚幻云温情脉脉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你不喜欢的,都不该存在。雪儿,这个世上除了你,我是谁都是可以牺牲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似乎是意有所指。
齐宸雪浑身都失去力气的坐在地上。她身体僵硬,她抓自己的手几乎要把它抓破了,可是她并没有发出声音。
齐宸雪轻轻一笑,“所以,你就杀了齐伯候府满门?”
“上元节那晚的刺杀,和你有没有关系。”
“对呀,他们那么对你,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雪儿,我那么喜欢你,为了你,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至于派人刺杀你的幕后黑手,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
“喜欢?”齐宸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苦笑“你曾经对我说的那些喜欢,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自然全是真的。”
“楚幻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杀光了齐伯候府的人,现在又告诉我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那我问你,你为何不杀了曲秉承,反倒是把他囚禁起来了呢?就因为他是你亲生父亲吗?!”
“雪儿,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可能伤害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是呀,在你杀了我的亲人,在你暗中换掉了落月宫底下所有人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不会伤害我?”齐宸雪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哪怕你要骗我,也想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不行吗?”
口中再多的不相信,齐宸雪的内心还是否定的。她早就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女,从冀州城到京都,她已经走了三年,有了安安,哪怕把手里的权力都放下了,她也不会对外界毫无所觉。所有的一切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不敢说,可是丰原的几句话,还是对她有影响的。
楚幻云松手放开了丰原,丰原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这才走了。楚幻云不管他们,他朝着齐宸雪走近,“我从来都没有骗你,我只是选择把一些事情不告诉你而已,不知道这些,你会更快乐,不是吗?而你能知道这些,也是我愿意告诉你的啊!”
他一步步靠近,齐宸雪一步步后退,“告诉我,太祖圣旨的事,是真的吗?”
“是。”楚幻云大方承认,接下来他又不解,“那个位子,是萧家和郑家欠楚家也欠曲家的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做皇帝不好吗,就连安安我也是让他改了姓姓齐的。”
“为什么?呵……”她忽然想笑,“千幻,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活该被你骗一辈子。”齐宸雪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在她后退到没有地方可退,背靠在门柱上之时,楚幻云终于得以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入怀里,他低着头,贴在齐宸雪的耳侧轻声说道:“齐远他只是你名义的父亲而已,他会比你先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不过是让这个时间点提前了一些而已,再说了,你小时候在齐伯候府受的罪还少吗,我不过是收点利息罢了有什么不对?雪儿,你不该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不开心,我才是能陪你一生一世的人!”
情人间的低语,最能惑人心智。从此万丈深渊,无路回头。
可齐宸雪从来都不是一两句情话就能打动的,她的心已经彻底的被风雪给冻住了,她冷得发颤,从前只觉他的怀抱是最温暖的所在,可她现在只觉得,这是天下间最寒冷的地方,冷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在承认是他杀了她的父亲后,还能用这么温情的态度对待自己,哪怕她和齐远誓不容水火,可她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若是没有丰原,她还能自欺欺人动手的人是旁人,可是这只是她的奢望。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人那双清澈的眼里,丝毫看不到有作假的成分。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因为他真的认为,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她也不会因此感到悲伤难过。
“雪儿……”楚幻云的手覆在她的面颊上,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他好看的眉头微蹙,关心的说道:“是冷了吗?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援军应该快到了,明天还有仗要打呢。”
“别碰我!”迟来的爆发让她的声音接近歇斯底里,她使出所有的力气推开他,向后踉跄一步,要跌倒之时,是楚幻云扶住了她。
也许是刚才齐宸雪反应太大,楚幻云很快松开手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他沉寂如水的眼神里,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受伤,齐宸雪的抗拒伤害到了他,这令他感到了难过。
齐宸雪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力过,即便是眼下这种状态,她也不曾丧失理智,说着说着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从未有过这样害怕的感觉,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这一颗心仿佛就要跳出来一样。她从身后取出长鞭,面无表情道:“打一架吧。”
小时候,若是有了什么不痛快打一架就是了,下一次既不会记仇也不会难堪。而长大后,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
楚幻云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等到夜风吹来,落英飞舞,他漆黑的眼里最后一点流光消失,也终于有了动作,他拿出同样的武器一条五尺长的鞭子自想要缠上齐宸雪腰身之际,一把剑破空飞来对上那长鞭,让它的方向一偏打在了一旁的花树上。
楚幻云目光一冷,长鞭再动之时,雨杌也落地拿起剑一挡,鞭子缠上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宝剑。
银色长鞭在月色下泛出精光,看上去虽软,但只有触碰到的人知道,一旦被它碰上可不得了,那骨头碎裂便还是轻的。
“雨杌你来这里做什么?”齐宸雪一下子着急了。
“雪儿姐姐我从小就说过,长大后要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