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玉做官俸禄向来可观,但纵观整个府邸,实在是异常简朴,甚至连仆从都是少之又少。
唯有他妹妹这处院子精致非常,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有多么疼爱这院子的主人。
这是苏晋初次到来时的心中所想。
夕葵满眼担忧的看着苏晋看诊,时不时的来回踱步。
许嘉缘也紧张的看着他,苏晋摸着脉相,心中也可谓是百转千回。
完啦,身子太弱了,提前毒发了,若是不加以克制怕是连他都救不了。
但这些他也不能对她们说啊,“许姑娘不必担心,不碍事的,这血吐出来的是之前久病郁结之气罢了。”
这话苏晋倒是没有骗她,只不过没说完而已,开始是郁结之气,时间久了便会血脉阴亏而死。
唉,真搞不懂好好一姑娘,太子为何要针对她啊。
“真的没事吗。”见到许嘉缘捂着心口唇角流血的样子,夕葵真是后怕极了。
“放心,放心,我且去开两副药,吃下便好。”等他先开点药抑制一下。
许嘉缘出言感谢,“今日劳烦先生了,先生之恩嘉缘日后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先生。”
苏晋颇有些尴尬的说,“小姐不必言谢,若真要谢,便谢太子殿下吧,在下是奉太子之命前来的。”日后要怪也怪他!
陡然听见太子二字,许嘉缘不禁又想到哪日在戏楼,魏泽霁虽气势凌人,却全然没有怪罪她误闯之事。
想来殿下一定是个极好的人。
苏晋若是知道她这么想,怕是都要忍不住让她清醒一点,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人!
而被许嘉缘视作好人的魏泽霁此刻正倚在榻上浅眠,一些画面悄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少女披着粉白的披风,脖颈纤长细致犹如白瓷一般,容颜精致,一双剪水秋池,瞳色浅淡深深的吸引人。
细腻如玉的肌肤还带着几分红润,那怯生生望着自已的模样犹如天上仙子一般,随后又害羞低眉的轻唤着,“殿下。”
像一只妖精在勾着他。
以至于他再次睁眼后也眼里全然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随后便起身消失在房中。
许嘉缘喝了药之后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察觉到房中出现了不速之客。
魏泽霁就这样站在她床前,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甚至上前两步直接坐在了她身边。
一股药香携带着女子的馨香充斥在魏泽霁的鼻间,他素不爱香,寻常香料常使他反感,然而此刻的香味却让他着迷,生出亲近之意。
许嘉缘在睡梦之中或许感受到了压迫,不安稳得翻了翻身子。
魏泽霁伸手触上她因为动作垂落的一缕青丝,低声喃喃,“你会属于孤的。”
风吹过床幔,抹去所有痕迹,他再次消失在黑夜里。
——
许梁玉一直到春闱放榜之后才得了些空,正是归心似箭的时候,想回家看望自家妹妹时,却出了宫门就被人拦了。
“萧公子,可是有事?”许梁玉看着萧正谊带着一副吊儿郎当的笑拦在自已面前,心里不解得很,并且直觉他没安什么好心。
“许大人,殿下有请。”萧正谊是太子表亲,他口中的殿下自然只有魏泽霁了。
许梁玉心下一沉的跟着他走,一路行至太子府都在思量着原由。
“许大人,请吧。”萧正谊双手抱胸对着书房的门扬了扬头,示意他进去,“进去之前,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要认清如今的形势再做一切决定。”
说完他就靠在门边,伸手将书房的门推开,亲眼看着许梁玉走进去。
“臣,许梁玉参见太子殿下。”
魏泽霁看向俯身行礼的许梁玉道,“坐吧。”
“谢殿下。”
随后便再没有人开口说话,室内死一般的沉寂,魏泽霁在案前不知在描摹着什么,许梁玉也不好开口询问,只能等着。
良久之后,魏泽霁才放下手中的笔,并且递给许梁玉一本册子。
让他不解的双手接过后,一观上面的文字,顿时瞳孔震惊的看向魏泽霁。
还不待他缓过神来便听到魏泽霁说,“许大人可曾记得,还欠孤一件事情未办。”
当初为给许嘉缘治病,他对太子说过,“臣愿以性命相抵,以报殿下之恩。”
但那时太子说,“孤要你这条命作何,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日后为孤办一件事情便可。”至于是什么事情,他没有说,许梁玉也没有问,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拿走他这条命,所以他答应了。
但他没想到,太子让他做的事情居然会是让他毁了魏稷白,春闱舞弊,徇私枉法,就算是皇子也难逃死罪。
许梁玉看着太子递给他的册子,上面是一份名单,以及七皇子的罪状。
怪不得这次春闱有许多中榜之人他都曾感到熟悉,他只当七皇子结识的都是有才之人,万万没想到这都是太子安排的,蓄意陷害于七皇子。
魏泽霁说道,“若是许大人帮孤办成了此事,孤自然会赠你一条青云路。”
见许梁玉久久没有做出反应,魏泽霁也不恼,眼神里却充满了冰冷,“看来许大人不愿为孤办这件事情啊。”
“殿下,七皇子他从不曾与殿下为敌,殿下为何......”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啊。
魏泽霁嗤笑一声,笑他天真,“许梁玉,你只需告诉孤,这件事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
他没有丝毫犹豫,不卑不亢的将册子奉还,“殿下,臣欠殿下的,大可以拿臣这条命去抵。”他的意思很明确。
本以为魏泽霁会因此生怒,结果他只是轻飘飘的接过册子,说,“许大人果然不错,孤没看错你,今日之事不过是孤跟你开的一个玩笑,稷白是孤的弟弟,孤又怎会害他,这些都是假的罢了。”
说完他就当着许梁玉的面亲手将那份罪状置于烛火上,焚烧殆尽。
许梁玉懵了,这是唱的哪出?即便焚烧了这些东西,太子难道就不怕他会将此事捅出去吗。
“怎么?不信?”
“臣惶恐。”
魏泽霁看着最后一丝火光燃尽后说,“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且退下吧。”
许梁玉见他真的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便打算离开。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前几府上的丫鬟拦了孤的马车。”
他的话让许梁玉紧张起来,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似你的妹妹又病了,许大人赶紧回府瞧瞧吧。”太子笑得很温和,依然一副关心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许梁玉却觉得遍体生寒。
忽然想起刚刚萧正谊对他说的话,‘要认清形势再做决定。’
现在太子突然提起他妹妹,让他怎能不害怕,“殿下......”
“你退下吧,孤乏了。”魏泽霁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便打发他离去。
许梁玉急急的往回赶,恨不得脚底生风直接飞回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