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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纤夫容亓

执掌风 大鱼若智 4038 字 2025-02-17

天黑了,一家人窝在阴暗潮湿的船舱里,开启睡眠。

按照顺序,姜念睡在最里面,依次是容悦,容母,最外面是容亓。

容亓刚脱了外衫躺下,船舱的门就被敲响。

赵顺火急火燎的,“船搁浅了,江大人有令,无论囚犯官差,一律随纤夫下去拉船。”

什么?姜念咕噜爬起来,“我们都要去?”她指了指自已,又指了指容夫人。

明天就要靠岸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搁浅?

赵顺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江大人说了,女子体弱,去了也使不上力气。”

言下之意是说,全家只有容亓出动?

容亓这瘦弱的身板,是船拉他还是他拉船?

容亓挑了挑眉,非常配合的穿衣起身,“我去。”

容夫人担忧不已,“你身子刚恢复,万一……”

容亓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语气安慰,“娘,不用担心,既然是江大人的命令,就不可违抗,我也是犯人,怎能让大人厚此薄彼。”

说完,他看了姜念一眼后,随赵顺出去了。

姜念掰着手指头,百思不得其解。

江洐受武安候所托照顾容家人,按理说,不应该搓磨容亓啊。

况且这一路上,容亓很听话的巴结江洐,再也没了从前高高在上的傲骨。

更不曾得罪江洐,他干嘛下达这样一个命令?

不怕犯人趁机跑了?

着急归着急,身为流放犯,根本没资格质问官员。

一家人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坐起来担忧了一夜。

翌日晨曦微亮,一道嘹亮的嗓门响起:“船靠岸啦。”

姜念赶紧爬起来收拾行李,容夫人去牵自家的驴,容悦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容亓满身疲惫回来,脸上的气色青里透灰,没有血色,看上去跟蹲了三个月牢狱似的。

容夫人心疼的直抹泪,“我的儿啊,累坏了,伤口有没有裂开?”

容亓看了看姜念,头一歪,没骨头似的软了下去。

姜念吓了一跳,不会吧,不会吧?

喝了几个月灵泉水,随纤夫拉个船就晕倒了?

江洐听说容亓晕倒的事,竟然屈尊降贵莅临下等船舱,举着一根银针满脸焦灼,“本官会医术,我来为他扎一针。”

姜念抬手制止,语气凉飕飕的,“多谢大人,我也会医术,已经为他施过针,很快便能醒来。”

话音刚落,容亓幽幽醒来。

他看了眼江洐,眸中划过一丝幽光,转头可怜巴巴对上姜念,嗓子沙哑委屈:“嫂嫂,我疼…”

姜念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脑袋,“这点罪都受不了,拿什么养全家,以后多练练。”

江洐没忍住轻笑出声,姜念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大人身份尊贵,贵足怎可踏贱地,多谢大人一路照顾,就此别过。”

她和容夫人一起,搀扶着容亓,放到了自家驴车上。

亏她以为江洐正直心善,结果……

容亓说,他被安排到最前头,拉最粗的绳,使最大的力。

人生三大苦,拉船,打铁,磨豆腐。

这下好了,容亓的肩膀,胸口,手臂被缰绳磨的血肉模糊,心疼的容夫人差点厥过去。

唉,以后的碗没人洗了。

江洐眸色沉了沉,“什么就此别过,说好的路上同行,本官不能食言,再说,容亓是犯人,只是随纤夫拉船而已,本官已经很照顾他了。”

对待犯人,明面上他不好厚此薄彼,特意吩咐船长给容亓安排最轻的活,让他滥竽充数就行。

谁知道容亓戏精附体,又演这死出?

他堂堂官员,不屑跟犯人解释,说完这句话,便一脸阴沉的闭了嘴。

姜念想呛他,又知道自已没资格,一介流放女囚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质问官员。

只得垂了垂脑袋,放低姿态,“大人所言极是。”

船靠岸了,姜念拉着驴车,容夫人扶着驴车上的容亓,悦儿紧随其后,几人下了船。

江洐望着几人的背影,拧了拧眉,吩咐黑脸侍卫,“待会送点伤药,省的表哥怪我收礼不办事。”

下了船,呼吸着泥土草木气息,姜念觉得心旷神怡。

容亓躺在驴车上哼哼唧唧,一会要喝水,一会要上药,一会喊疼,一会喊嫂嫂。

姜念想给他两巴掌,“大老爷们哼哼唧唧跟个娘们似的,给我硬起来。”

硬汉,硬汉,只流血不流泪,哪像现在吃个桃桃好凉凉。

她很怀疑容亓成为未来大权臣掺了不少水分。

容亓身子一僵,耳根不自觉发烫。

什么虎狼之词?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他是说硬就硬起来的吗?

……

赵顺带领流放大部队前行,李平捂着屁股,深一脚浅一脚跟上。

江洐的马车走走停停,距离流放队伍不远,却也保持着恰当距离。

一连走了三日,到第四天的下午,狂风席卷,裹挟着枯叶与灰尘,迷的人睁不开眼。

姜念冻的直搓脚,“还未到十月份,天怎么那么冷?”

容夫人说,“再往前走就是琛山,此地距离绥州最近。”

绥州属于宁古塔地界,可不越来越冷了。

好在南平城时早有准备,棉被,棉衣,棉裤,棉鞋,装了满满一驴车。

翻找出棉衣棉鞋,按照尺寸一一分发下去。

衣物鞋子全是容夫人亲手做的,一路上忙个不停,生怕做的迟了冻着家人。

现在看来,幸亏她日夜不歇做好棉衣,否则得了风寒,全家要遭殃了。

容烟儿冻得哇哇大哭,大房仅剩的一个姨娘嫌弃皱眉:“哭哭哭,就知道哭,两个下三滥的老货死了一了百了,害得老娘拖拽着丧门星,奶奶的,再哭老娘打死你。”

容悦本不想管,奈何听到这句奶奶的,她怒不可遏冲上去,“骂人就骂人,干嘛骂我奶。”

姨娘这才想起来,虽然大房二房不和,孙子却是同一个奶奶。

她缩了缩脖子,裹紧衣裳灰溜溜走了。

容悦白了容烟儿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容烟儿攥紧五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冷,她太冷了。

她不能被冻死,很快抵达宁古塔,她一定要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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