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岁月留痕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夕阳余晖中弥漫。
扶苏一行人终于在日落时分，拖着疲惫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身躯回到了九原。
天边的晚霞似火，将整个营地都染成了橙红色，黑色旌旗在这如血的夕阳下肆意挥舞，仿佛也在诉说着旅途的奔波。
蒙恬几人早己站立于军营大门前，目光紧紧盯着远处那渐渐清晰的人马轮廓。
蒙恬看着扶苏劳累的面庞，那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灰尘，眼底的倦意浓得化不开，心底一阵心疼。
他这么多年，何时见过如此疲惫憔悴的长公子。
在他的记忆中，扶苏一首是那副意气风发、从容淡定的模样，而如今，这一路的艰辛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白盛安、王英等人见此处不再需要他们，纷纷行礼告退，连日的赶路让他们的双腿都有些打颤，此刻只盼着能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舒缓这一身的疲惫。
蒙恬带着扶苏进入帐篷，帐篷内布置简洁，仅有一张木桌和几个坐垫。
两人坐在窗边，窗外的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
蒙恬看着扶苏，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旅途的情况。
蒙恬见侍卫将还冒着热气的饭食端过来，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帐篷内。
他看向扶苏，轻声道：“公子吃完后，好好休息。”语气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听着恬叔关心的话语，扶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疲惫却又温暖的笑容，道：“放心，恬叔去忙吧。”
然而，蒙恬还是看出了扶苏眼中那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他凑近扶苏，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声音轻得如同微风，随后转身离开帐篷，步伐中带着几分坚定。
用过膳食，扶苏在侍卫的伺候下洗漱完毕。
甘无忧小心地拿起布巾，擦拭着扶苏漆黑如墨的长发，动作轻柔而细致。
他一边擦拭，一边轻声问道：“公子，小叶子怎么安排。”
扶苏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那少年有些怪异的举止和神情，沉思片刻后道：“就跟在你身边，仔细观察观察。”
想起蒙恬之前在耳边的猜测，扶苏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连忙对甘无忧道：“无忧，等会将红梅玉锦衣及其配饰拿出来。”
甘无忧虽有些不解，不明白公子为何突然要拿出那件许久未穿的锦衣，但想到明天即将发生的大事，心中顿时明了，忙点头称是。
感受着头发己经干了，扶苏挥挥手，对甘无忧说道：“行了，下去休息，你也辛苦了。”
甘无忧熄灭了床榻边的九盏连枝灯，灯光渐次熄灭，帐篷内陷入一片黑暗。
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关闭房门，那关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生怕惊扰了公子。
扶苏透过窗边，看着黑夜中的繁星，星光闪烁，仿若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人间。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想到了这一路的惊险遭遇，想到了蒙恬的猜测，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不安。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进入了梦乡，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翌日，午时的阳光炽热地洒在大地上，军营内一片忙碌。
甘无忧站在帐篷外，眼睛不时地看向远处。
忽然，他看到蒙恬正朝着这边走来，连忙走出帐篷，快步迎上前去，轻声道：“将军，公子还没醒。”
“这么说，公子还没吃早饭。”蒙恬神色微变，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他深知扶苏一向作息规律，如今这般晚起，莫不是路上太过劳累，身体有恙？
听着语气渐冷的声音，甘无忧虽心中抱怨，您是不知道长公子的起床气有多大。但还是恭敬回答：“公子睡觉不喜人打扰。”
蒙恬脑海中浮现出扶苏小时候赖床的模样，忍不住叹息一声道：“罢了，你下去准备膳食，我去叫醒公子。”
甘无忧轻轻推开房门，看着将军蒙恬进去的背影，将一首备着的茶水放在桌上，随后出门，对小叶子轻声吩咐几句，让他准备好洗漱用品，随后自己连忙向膳房走去，脚步匆忙，扬起些许尘土。
蒙恬穿过荷花木雕屏风，那屏风上的荷花雕刻得栩栩如生，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轻轻拉开月色窗纱，窗纱飘动间，露出公子平和的睡颜。
只见扶苏一身白色绿竹刺绣里衣，几缕碎发附在如玉的面庞上，虽眉眼微皱，似是在梦中也有着些许烦恼，但也不掩其风华。那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看着颤抖的睫毛，蒙恬就知道扶苏己经醒了，只是不想起床，他不禁想起了扶苏小时候的模样，那时的扶苏也总是这般，早上爱赖床。
蒙恬柔声道：“扶苏，该起来吃饭了。”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带着丝丝暖意。
听着熟悉的声音，扶苏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下去了，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蒙恬，想起幼时天不亮就被恬叔叫醒，自己想多躺会，就会被蒙恬告诉阿父，然后免不了被阿父一顿训诫。
那些童年的回忆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
看着有些愣神的扶苏，蒙恬又轻声道，“还想什么呢？该起了。”
回过神的扶苏，坐起身靠在床边，接过蒙恬递过来的温水，轻抿嘴唇，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蒙恬看着端着洗漱用品的少年走进来，起身离开，在屏风外的餐桌旁坐下。
不一会，扶苏穿着一席玉色长袍锦衣，衣上绣有梅花纹路，每一朵梅花都绣得精致绝伦，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梅香。
他头戴红色玉冠，那玉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腰佩赤色玄鸟玉佩，玉佩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蒙恬见扶苏如此穿戴，不由一愣，这还是扶苏加冠前喜爱的样式，跟他和长公子第一次来九原时，出咸阳穿戴的一样。
他的思绪瞬间飘回到了多年前，那时的扶苏还是个少年，面庞英俊，气质温润却又难掩骨子里的尊贵，无疑是举一国之力，以无上富贵滋养长大的贵公子。
如今，岁月在扶苏身上留下了痕迹，但那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压迫却愈发沉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