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剧痛和怨毒嘶嚎的冲击下开始模糊。
视线里的景象在晃动、扭曲。
那口震动的大红棺材,在模糊的视野里,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在不断膨胀的、滴着血的巨大心脏。
完了……要撑不住了……玉佩……棺材……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怨毒嘶嚎彻底淹没,右手也即将因为麻木和剧痛而失去控制的刹那——
“呼——!”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猛烈的穿堂风,毫无征兆地从灵堂那扇敞开的、被混乱人群堵死的破旧木门处席卷而入!
这风来得极其诡异,不似自然之风。它带着深秋深夜特有的、刺骨的湿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灌满了整个灵堂!
灵堂内原本就摇曳不定的惨白汽灯和烛火,被这狂风猛地一扑,发出“噗噗”的闷响,竟齐齐熄灭了大半!
整个灵堂的光线骤然一暗!只剩下角落几盏距离较远、被香案或柱子挡住的微弱烛火,还在顽强地跳动着,投下大片大片扭曲晃动、如同鬼魅乱舞的阴影。
风并未停歇,反而打着旋,卷起地上泼洒的香灰、散落的纸钱、还有那些被撞翻的贡品残渣,在灵堂中央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灰白色的、盘旋飞舞的旋涡。
“呜呜——呜——”
风声穿过破旧门窗的缝隙,穿过人群拥挤的缝隙,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凄厉呜咽。
这呜咽声在死寂(原本的哭喊混乱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黑暗和狂风短暂压制了)的灵堂里回荡,更添了十分的阴森和恐怖。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鬼哭般的风声吓懵了。
混乱的奔逃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拥挤在门口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惊恐地僵在原地,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就在这片骤然降临的黑暗和呜咽风声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湿气,如同活物般,贴着地面迅速弥漫开来。
它并非水汽,更像是一种……实质化的阴寒!冰冷刺骨,粘稠湿滑,带着浓郁的、泥土深处的腥腐气息,瞬间就浸透了所有人的鞋袜、裤腿,顺着脚踝向上蔓延。
“嘶……”人群中响起一片被冻得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阴寒湿气弥漫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覆盖了整个灵堂地面,并且迅速向上攀升。
那口震动的大红棺材,更是被这股粘稠的阴寒湿气重点“照顾”,棺材底部和长凳接触的地方,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白气的霜!
“嗬……嗬……”
棺材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沉闷、极其压抑的……喘息声?如同一个被埋在厚重淤泥下的濒死之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抽气。
更诡异的是,棺材盖上那层厚厚的红漆,在这粘稠阴寒的湿气覆盖下,竟然开始……变色!
原本刺目邪性的鲜红,如同被泼了无形的墨汁,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暗沉、污浊,甚至隐隐透出一种铁锈般的黑褐色!
仿佛整口棺材正在被这无形的阴寒迅速侵蚀、腐朽!
那股笼罩着我、源自棺材的庞大冰冷意志,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寒湿气和黑暗狂风所干扰、压制,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和混乱。
就是现在!
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异变,这诡异的阴寒湿气,虽然同样恐怖,却阴差阳错地暂时压制了棺中凶煞最狂暴的冲击,也给了我一丝喘息之机!
脑子里王癞子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疯狂闪烁:血沁玉!贴身之物!怨气核心!可通阴阳!亦可……短暂封镇?!以玉为媒,引怨归棺?!
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
赌!
我借着身体前扑抓玉的姿势,根本来不及站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前扑去!
目标——那口正在被阴寒湿气侵蚀、发出沉闷喘息的大红棺材!
“拦住他!他想干什么?!”混乱中,有人惊恐地尖叫。
“王道长!王道长疯了!”有人试图阻止。
但黑暗、阴寒、恐惧,让他们的动作迟缓而无力。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麻木!
左手猛地撑在冰冷滑腻、凝结着薄霜的棺材长凳上,身体借力向前一窜!
右手,那只死死攥着血沁玉佩、己经冻得麻木失去知觉、皮肤青紫凸起血管的右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将那块如同烙铁般滚烫又冰寒的玉佩,拍向了棺材盖与棺身那道被震开的缝隙!
目标,正是那缝隙深处,那翻涌着恶臭浊气的源头!
“给——我——回——去——!!”
一声嘶哑的、几乎不成调的咆哮,从我喉咙深处炸裂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石碎裂般的响声!
不是玉佩碎了!
是我的手掌,连同那块疯狂搏动的血沁玉佩,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冰冷湿滑的红漆棺盖边缘,正对着那道缝隙!玉佩被巨力拍击,深深嵌入了棺盖与棺身的缝隙边缘!
就在手掌拍中棺木、玉佩接触到缝隙深处那翻涌恶臭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玉佩落点为中心,猛地向西周扩散开来!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地上泼洒的香灰被瞬间吹飞,形成一个环形的空白地带!离得近的几个跪伏在地的人,被这股冲击波掀得向后翻滚出去!
而我,首当其冲!
“噗——!”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手掌接触点传来,如同被狂奔的野牛狠狠撞上!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麻袋,被这股力量狠狠地掀飞出去!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喉咙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