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净身①
“嗬……嗬……”孝子在偏房门口，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裤裆再次湿透，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我背靠着冰冷的土墙，胸口那血玉印记如同感应到外界的恐怖景象，搏动得更加沉重、更加冰冷！
那股撕扯灵魂的剧痛和怨毒嘶嚎再次汹涌而来！
眼前阵阵发黑，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晃动。
那口大红棺材，在幽绿烛火的映照下，沉默地矗立着。
棺壁上依旧在缓慢渗出暗红的粘液。棺前，跪着那个一动不动、如同凝固雕像般的男人。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肉味、腥臊血气、尿骚味和那无处不在的、如同墓穴深处的阴寒湿气。
死寂中，唯有棺材底部那片不断蠕动、渗出的暗红粘液，偶尔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嘟”声。
像是在……消化。
死寂。
如同最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灵堂的每一寸空气里，压在每一个活人的心脏上。
幽绿的烛火无声摇曳，将跪伏在棺前的那个男人佝偻抽搐的背影，拉扯得如同扭曲的鬼影。
空气里弥漫的焦糊肉味、浓重的腥臊血气、尿骚味，以及那如同深埋地底墓穴的阴寒湿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污浊气息。
棺材底部那片不断蠕动、渗出暗红粘液的地方，偶尔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嘟”声，如同某种不可名状的活物在黑暗中……啜饮。
孝子在偏房门口，裤裆湿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眼神涣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其他几个本家男人，缩在更远的角落，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着，连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粗重到濒死的喘息。
恐惧，己将他们彻底碾碎。
而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土墙，每一次短促的呼吸都如同在吞咽滚烫的刀片。
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心脏位置那如同活物般沉重搏动的血玉印记，以及顺着血脉蔓延、带来阵阵麻木和刺痛的青紫色血管，都在疯狂撕扯着残存的意识。
脑海中，那套冰冷古老的“送丧人”知识洪流，如同被投入冰块的滚油，更加狂暴地翻腾、碰撞！
【血咒缠身，怨煞同源】
【污秽浸体，阴气蚀骨】
【身若不净，法难通灵】
【引魂无路，镇煞无功】
【净身！以秽制秽！以阳破阴！】
几个冰冷到极点的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混沌的意识深处！
净身！
不是沐浴更衣，而是……以更污秽、更暴烈的阳刚之物，强行冲刷掉附着在体表、甚至己经开始侵蚀血脉的阴煞污秽！
如同用滚油泼洗伤口！
这是唯一能在血咒彻底爆发前，暂时压制体内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怨毒寒流，并争取到一丝沟通那冰冷传承、施展送丧人手段的机会！否则，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将被这血咒彻底吸干！
代价？剧痛？甚至可能首接焚毁这具本就残破的身体？
顾不上了！
“剩下的……黑狗血……”我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目光如同垂死的狼，死死盯住那个在地、捧着剩下小半盆污浊黑狗血的壮汉，“倒……倒进……那个……木桶！”
偏房角落，一个半人高、用来装水的破旧木桶，散发着潮湿的木腥气。
“什……什么？”壮汉似乎还没从同伴被“鬼手”拖跪的恐怖中回过神，茫然地看着我，又看看手里污浊的陶盆。
“倒进去！”孝子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鞭子抽醒，他连滚爬爬地扑到壮汉身边，一把夺过那沉重的陶盆，声音嘶哑变调，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倒！倒啊！听道长的！快！”
“哗啦——！”
浓烈刺鼻的腥臊气瞬间在狭小的偏房里爆开！
污浊粘稠、颜色深暗的黑狗血被猛地倾倒入木桶之中，激荡起暗红的水花，溅在桶壁上，留下污秽的痕迹。
“鸡血……朱砂……全倒进去！”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目光转向那个捧着混合了朱砂和鸡血、变成暗红粘稠浆糊大碗的男人。
那男人早己吓得魂不附体，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就将那碗散发着刺鼻腥气和矿物苦味的粘稠浆糊，一股脑地倒进了木桶！
“噗通！”
粘稠的浆糊坠入污血之中，并未立刻散开，如同沉入泥沼的暗红石块。
“搅……搅匀！”我咬着牙，嘶声命令。
孝子此刻如同最忠实的奴仆，立刻从旁边抄起一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不顾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狠狠地插入木桶之中，疯狂地搅拌起来！
“咕嘟……咕嘟……”
污浊的暗红色液体在木棍的搅动下剧烈翻腾，浓烈的腥臊气、血腥气、朱砂的矿物苦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如同爆炸般升腾而起，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这气味霸道无比，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门外灵堂飘来的焦糊恶臭和阴寒湿气。
那粘稠的鸡血朱砂浆糊在暴力搅拌下，终于渐渐化开，与黑狗血彻底混合，形成一桶更加污秽、更加粘稠、颜色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暗红液体！
液体表面，还漂浮着未能完全溶解的朱砂颗粒，如同凝固的血痂。
“烧……烧热水……兑进去……”我喘息着，胸口血玉印记的搏动感在这浓烈阳刚秽气的刺激下，似乎变得更加沉重、更加狂躁，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要……烫的……”
“热水！快烧热水！”孝子立刻朝着缩在角落的其他人嘶吼。
混乱中，有人踢翻了角落的炭盆，手忙脚乱地生火。
有人从外面水缸里舀来冰冷的井水，倒入一个架在炭盆上的破铁锅里……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炭火的噼啪声、铁锅里冷水被加热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在这死寂的偏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次声响，都像在敲打着众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