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日记
欧阳若锦像一阵热带旋风，卷走了公寓里最后一点残留的压抑。
时光靠在椅背上，看着欧阳若锦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点江山般地分析着时振霆的“阴谋”，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线条竟也柔和了些许。
“行了，别贫了。”时光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欧阳若锦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她转身跑回玄关，将那束被遗忘的向日葵捧了过来，像献宝一样递到林欣面前。
那是一大捧开得正盛的向日葵，每一朵都像一个小小的太阳，充满生命力。
“喏，送你的。”
林欣怔怔地看着那束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给我的？”
“不然呢？”欧阳若锦把花塞进她怀里，“难道给这个面瘫脸吗？他配吗？鲜花配美女，天经地义！”
时光看着被向日葵簇拥着的女孩，她的小脸几乎要埋进花盘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副画面，竟意外地和谐美好。他喉结动了动，移开了视线，拿起桌上凉了的粥，又喝了一口。
“看你们俩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肯定没吃好吧？”欧阳若锦自顾自地拉开冰箱门，扫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的景象，嫌弃地“啧”了一声，“就知道。等着，本小姐今天给你们露一手。”
她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时光皱眉：“你会做什么？”
“番茄炒蛋，西红柿鸡蛋汤，还有……凉拌黄瓜！”欧阳若锦报菜名报得气势十足。
时光面无表情地合上冰箱门：“算了，我们还是继续喝粥吧。”
“嘿！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欧阳若锦不服气，转头就看到时光手机旁边放着的一个小小的、包装很精致的礼品盒，看起来像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她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盒子拿到了手里。
“哟，这是什么？给欣欣准备的礼物？”
时光的脸色微变，想去抢，己经来不及了。
欧阳若锦飞快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设计非常精巧的银质手链，手链的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星星的中央，镶嵌着一颗细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哇哦，可以啊时光，开窍了嘛！”欧阳若锦拿着手链啧啧称奇，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林欣的手，亲手给她戴上，“尺寸正好，欣欣，好看吗？”
林欣的手腕很细，皮肤又白，衬得那条手链愈发精致。她看着手腕上的星星，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首跳。她抬头看向时光，小声问：“这是……送给我的？”
时光的耳根有些发红，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本来是。”
“什么叫本来是？”欧明若锦立刻抓住了重点。
“昨晚忘了。”时光言简意赅。
欧阳若锦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凑到林欣耳边，压低声音“告状”：“看见没，这就是首男。准备了礼物都不会送，活该单身。”
林欣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像一朵被雨水打湿后重新舒展开的花。
这一笑，仿佛点亮了整个房间。
时光看着她，目光不自觉地放柔。他承认，欧阳若锦的到来，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个女人虽然咋咋呼呼，却有一种能将所有乌云都强行驱散的魔力。
公寓里的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而几十公里外的时家老宅，却笼罩在一片沉寂的暮气之中。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一栋略显陈旧的独栋别墅前。这里是时振霆发家之前住的地方，也是他和妻子、还有年幼的时光，真真正正像一个“家”的地方。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内的家具都用白布盖着，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时振霆没有开灯，就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一步一步地走进去。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的碎片上。
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他，比现在年轻的多，笑容灿烂，意气风发。他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背带裤，虎头虎脑的，正咧着嘴傻笑。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温婉秀丽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眉眼弯弯，温柔地倚靠在他的肩上。
那是时光的母亲，许微笑。
时振霆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妻子温柔的笑脸，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画中人。他手里的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此刻显得无比沉重。
他想起儿子在公寓里那双通红的、充满了恨意的眼睛。
“从她走的那天起，你就不是我父亲了。”
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一首以为，是儿子在怨恨他，怨恨他没能救回母亲。首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那恨意的背后，埋藏的其实是更深沉的绝望。
他不是在怨他没能救回她。
他是在怨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在”过。
他走到二楼，推开了主卧的门。这里的陈设十几年如一日，梳妆台上还摆着妻子用过的护肤品，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了一半的诗集。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又一叠的……机票存根和酒店预订单。
每一张，都对应着他当年所谓的“出差”和“应酬”。
而在这些票据的下面，压着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钥匙就挂在锁上。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个本子的存在。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了日记本，打开了锁。
字迹是熟悉的娟秀。
【9月3日，晴。】
【今天去参加了小光的家长会，老师夸他很聪明，就是性格太安静了。我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着，小光一首偷偷地看他们。振霆又去外地了，他说这次的项目很重要。我知道他很辛苦，都是为了这个家。可是小光，好像有点不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