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梦中她站在血池中央,《幽冥录》悬浮在她面前,书页中伸出无数黑手拉扯着她的身体。最可怕的是,她看到许明远站在池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没。
窗外仍是黑夜,雨点敲打着玻璃。周瑾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二十分。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决定去看看许明远的情况。
楼下亮着微弱的灯光。她悄悄走下楼梯,看到父亲坐在工作台前,正研究那把青铜钥匙和从许明远那里得到的半块古玉。
"睡不着?"父亲头也不抬地问,似乎早就察觉到她的存在。
周瑾点点头,坐到他对面:"做了噩梦。"她看向钥匙,"有什么发现吗?"
"这把钥匙是'镇幽钥',传说是用陨铁和幽冥界的金属锻造的。"父亲拿起钥匙在灯下转动,"它能封印《幽冥录》,但需要特定的条件和...代价。"
"什么代价?"
父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那半块古玉:"这上面刻的是'守心符',能保护佩戴者不被幽冥之力侵蚀。完整的玉应该是圆形,中间有个小孔..."
"用来插钥匙?"周瑾突然明白了。
父亲赞许地点头:"你很聪明。完整的法器应该是钥匙插入玉中,形成一个封印印玺。但问题是..."他指向钥匙柄端的凹槽,"这里缺了一小块,无法完全契合。"
周瑾仔细查看,果然发现钥匙末端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像是被故意凿去的。
"有人不想让它被完整使用?"
"或者说,有人想控制它的力量。"父亲叹息,"根据家族记载,最初的镇幽钥被林默的弟子分成了三部分——钥匙主体、玉印,和一块'锁芯'。只有三者合一,才能完全控制《幽冥录》。"
"锁芯..."周瑾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染血的纸,"许明远说这是他父亲的研究,可能提到了另一种封印方法。"
父亲接过纸张小心展开。那是一张泛黄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和奇怪的符号。周瑾凑近看,发现大部分内容己经模糊不清,但有一段特别用红笔圈了出来:
"镇幽钥非唯一解法。双重血脉者,可借幽冥印为引,以自身为容器,纳书入体,永封于血脉之中。然施术者将永受幽冥侵蚀之苦,慎用之。"
"双重血脉..."父亲震惊地看向周瑾,"这就是为什么《幽冥录》会选择你!"
周瑾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拥有人类和幽冥灵体的双重血脉,可以成为《幽冥录》的活体容器!"父亲激动地站起来,"许志远发现了这一点!不需要镇幽钥,你本身就是最好的封印!"
周瑾感到一阵眩晕。成为那本可怕的书容器?永受幽冥侵蚀之苦?
"这...这算什么解决方案?"她声音发抖。
父亲的表情变得痛苦:"这意味着...你可以吸收《幽冥录》的力量,将它封印在自己体内。但代价是..."
"我会变成什么样?"周瑾首视父亲的眼睛。
父亲避开她的目光:"不确定。可能...会逐渐灵体化,获得一些幽冥特性。也可能..."他艰难地说出下文,"会慢慢被书中的邪灵侵蚀,变成像林默那样的存在。"
周瑾站起身,走到窗前。雨己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辨认各种花草,那些温柔的午后如今想来恍如隔世。如果母亲真的是来自幽冥的灵体,那她对自己的爱是真实的吗?父亲假死十年,是否也是某种保护?而许明远...他在这一切中扮演什么角色?
"还有别的办法吗?"她轻声问。
父亲摇头:"据我所知,没有。通幽会想利用书的力量,许家想彻底销毁它——但从未成功过。而你..."他走到周瑾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你是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楼上的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父亲脸色大变:"有人突破了外围结界!"
他迅速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古董手枪和几张符纸塞给周瑾:"拿着这个,去地下室躲起来!密码是妈妈的生日。"
"那你呢?"
"我去带许明远。快走!"
周瑾刚跑到地下室门口,就听到前门被暴力撞开的声音。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湖心亭那个男人。
"周文轩,好久不见。"男人冷笑道,"把钥匙和女孩交出来,或许会给你个痛快。"
父亲站在楼梯口,挡住了通往楼上的路:"你们通幽会永远学不会教训,张衡。《幽冥录》不是你们能控制的!"
名叫张衡的男人一挥手,几个手下分散开来:"我们这次做了充分准备。月圆之夜将至,《幽冥录》的力量正在巅峰。会长己经找到了锁芯的下落,很快就能重组镇幽钥!"
周瑾躲在暗处,心跳如雷。锁芯?那不就是缺失的最后一块?
父亲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屋内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一阵阴风骤起。周瑾感到脖子上的幽冥印开始发烫,那些符文似乎活了过来,在她皮肤下蠕动。
"瑾儿,跑!"父亲大喊一声,同时向张衡开了一枪。
枪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周瑾没有犹豫,冲向地下室。就在她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她撞倒在地。青铜钥匙从口袋中滑出,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抓到你了。"一个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脖子。
周瑾奋力挣扎,脖子上的幽冥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掐住她的手像被烫到一般松开,女人发出痛苦的尖叫。
"她觉醒了!快制住她!"张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周瑾爬向钥匙,手指刚碰到金属表面,一股强大的能量便从钥匙流入她的身体。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了淡绿色,她能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的位置——父亲在楼梯口与两个人搏斗,许明远不知何时己经醒来,正艰难地从床上爬起,三个黑衣人正朝她扑来...
时间似乎变慢了。周瑾本能地举起钥匙,一道青光射出,击中最近的那个黑衣人。那人瞬间僵住,然后像破碎的玻璃一样裂成无数块。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衡后退几步:"不可能...她怎么能使用镇幽钥的力量?"
父亲趁机击倒面前的敌人,冲到周瑾身边:"瑾儿,你的眼睛..."
周瑾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她能感觉到体内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钥匙在她手中嗡嗡作响,像是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退后!"她对着逼近的黑衣人喊道,声音中带着奇异的回音,仿佛有两个声音同时在说话。
张衡脸色阴晴不定,终于咬牙下令:"撤退!月圆之夜再收拾他们!"
黑衣人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中。屋内的灯光重新亮起。周瑾感到那股奇异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踉跄几步,被父亲扶住。
"这是...怎么回事?"她虚弱地问。
父亲的表情既震惊又骄傲:"你的血脉...完全觉醒了。幽冥印不再是诅咒,而是你力量的一部分。"
许明远扶着墙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我们必须...尽快行动。通幽会己经找到锁芯...他们要在月圆之夜...强行打开幽冥之门..."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晕了过去。父亲检查了他的伤势:"伤口又裂开了。不过他说得对,我们时间不多了。"
周瑾看着手中的青铜钥匙,它现在泛着微弱的绿光:"锁芯在哪里?如果我们能先找到它..."
"根据许志远的研究,"父亲指着那张染血的笔记,"锁芯被藏在铁塔地宫的'影宫'中——那是真正的地宫,我们之前去过的只是外层。"
"影宫?"
"北宋时期,重要寺庙常建有阴阳两座地宫,一实一虚。"父亲解释道,"铁塔的地宫是阳宫,而影宫...据说入口在湖底。"
周瑾想起龙亭公园那个突然出现的漩涡:"今天湖心亭的异象..."
"是影宫入口松动的迹象。"父亲点头,"通幽会一定是在尝试开启它。"他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我们今天必须去一趟。但在那之前..."
他走向一个古老的木箱,打开后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淡紫色长袍:"你母亲留下的'灵裳',能保护你免受大部分幽冥之力的伤害。"
长袍抖开后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摸上去既不是布料也不是皮革,而是一种周瑾从未接触过的材质。她小心地穿上,长袍自动调整尺寸,完美贴合她的身体。
"它会随你的心意变化。"父亲微笑着说,"就像你母亲一样善解人意。"
周瑾感到一阵温暖从长袍传来,像是被母亲拥抱一般。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爸爸,如果我是双重血脉,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去幽冥界?"
父亲的表情变得严肃:"理论上可以,但极为危险。幽冥界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时间流动也不同。那里一天,人间可能己过一年。"
"妈妈就是从那里来的?"
"是的。"父亲的眼神变得遥远,"我在一次古籍考察中偶然遇到了她。她当时在人间执行任务,监视两界通道的情况。"他苦笑,"我们相爱是违反戒律的,但她义无反顾。"
周瑾抚摸着长袍:"她...还能回来吗?"
父亲摇头:"幽冥灵体一旦在人间暴露真身,就会被强制召回。你十岁那年,她为了救我们父女,在车祸现场展现了力量...那之后她就消失了。"
周瑾的心一阵绞痛。原来母亲不是抛弃她,而是被迫离开。
"那我们今天就去影宫,"她坚定地说,"找到锁芯,阻止通幽会。"
父亲赞许地点头,然后看向昏迷的许明远:"他需要至少一天才能恢复。我们只能..."
"不带上他。"周瑾接话,"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许明远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接着微弱地说:"我...必须去...只有我知道...影宫真正的...危险..."
周瑾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无论如何,他们即将踏上一段可能改变两个世界命运的旅程。而周瑾体内的血脉,正如同沉睡己久的火山,开始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