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亡沙漠
西域的太阳像一枚烧红的铜钱，悬挂在毫无云翳的蓝天上。周瑾拉起面纱挡住扑面而来的热风，眯起眼睛看向远处起伏的沙丘。他们己经在这片被称为"死亡之唇"的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依靠青萝公主留下的星图指引方向。
"前面有东西。"许明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平线上的一抹异色。
周瑾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在热浪扭曲的空气中，隐约可见几根倾斜的石柱矗立在沙丘之间。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观——石柱排列得太规则了，即使被风沙侵蚀了数百年，依然能看出人工雕琢的痕迹。
"星墟的界碑？"祁连玉从后方赶上来，额头上的星形印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自从离开三角圣殿后，这个印记就时不时闪烁，仿佛在接收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信息。
周瑾从怀中取出水晶星图，碎片中的光点确实指向那个方向。"距离星图标注的位置还有至少半日路程，这些可能是外围建筑。"
许明远调整了一下背包 straps，青铜手链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自从星灵记忆觉醒后，他手腕上的印记就变成了这种奇特的金属制品，像是某种古老的星象仪。"我建议在天黑前赶到那里，沙漠的夜晚比白天更危险。"
三人继续前行，沙粒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周瑾注意到许明远走路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深一脚浅一脚——星灵觉醒似乎赋予了他某种与大地沟通的能力，让他能在松软的沙地上如履平地。而她自己的变化则更为隐秘：胸口的钥匙疤痕不再疼痛，反而在接近某些特定地点时会微微发热，像是一个内置的探测器。
"等等。"周瑾突然按住胸口，疤痕处传来一阵异常的灼热感，"有东西不对劲。"
几乎在同一时刻，许明远的手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时空扭曲。"他低声说，眼睛盯着前方的石柱，"那些石柱...它们在移动。"
祁连玉眯起眼睛："我没看到任何移动——"话音未落，他的星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迫使他捂住额头踉跄后退。
周瑾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石柱确实在移动，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位移，而是像水中的倒影被搅动一般，整个空间都在波动。更诡异的是，透过这些波动，她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景象——石柱完好无损地矗立在绿洲中央，周围是繁忙的集市和身着古装的人群。
"海市蜃楼？"她喃喃自语。
"不，是时空重叠。"许明远抓住她和祁连玉的手腕，"别动，等它过去。星灵记忆告诉我，这片沙漠中有些区域时间流动不正常，是《天启录》反书造成的影响。"
三人站在原地，目睹着古代景象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周瑾能听到集市上的叫卖声，闻到烤馕和香料的气味，甚至感受到绿洲吹来的微风。有那么一瞬间，一个穿着紫边白袍的年轻女子与她西目相对——女子震惊地睁大眼睛，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但周瑾听不清。
然后，就像出现时一样突然，幻象消失了。石柱重新变成荒凉沙漠中的废墟，寂静得可怕。
"那是..."周瑾的心脏狂跳不止。
"你的母亲。"许明远轻声说，"青萝公主年轻时。时空重叠让我们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祁连玉揉着太阳穴，脸色苍白："我的头...像是被一千根针扎过。血钥守护者的记忆在反抗...他认识那个地方。"
周瑾走向最近的一根石柱，伸手触碰风化的表面。当她的手指接触石柱时，胸口的疤痕突然剧烈灼热，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青萝公主站在石柱旁，手中捧着一本水晶封面的书。她的对面是一个与她面容相似的男子，两人正在激烈争执着什么。男子伸手要夺书，青萝后退一步，书掉落在地，水晶封面裂开一道缝隙...
"反书曾经在这里。"周瑾收回手，记忆画面立刻中断，"母亲和青冥争夺过它，书被损坏了。"
许明远若有所思："这解释了为什么我们需要找的是'半部'反书。"
祁连玉突然指向天空："快看！"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西侧突然聚集起诡异的黑色云团，不是普通的雨云，而是一种浓稠如墨的漩涡状物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的方向移动。
"黑沙暴。"许明远的表情变得凝重，"但不是自然形成的...我能感觉到《天启录》的能量波动。"
周瑾迅速展开星图，发现光点正指向黑云下方的区域："星墟就在风暴路径上！"
"我们有两个选择。"许明远语速加快，"要么立刻寻找掩体躲避，要么赶在风暴前到达星墟。后者风险更大，但如果反书真的在那里，风暴可能会将它再次掩埋几十年。"
周瑾和祁连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去星墟！"
三人开始奔跑，沙地此刻成了最大的阻碍。黑云移动的速度远超预期，转眼间己经遮蔽了半边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带电的尘埃，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味。
周瑾的肺部火烧般疼痛，但她不敢停下。胸口的疤痕现在烫得像烙铁，指引着她调整方向。许明远跑在她身侧，青铜手链发出急促的响声，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祁连玉落在后面，额头星印闪烁的频率与风暴的脉动诡异同步。
"前面！"许明远大喊。
在翻过一座高大的沙丘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星墟——不是想象中的几处断壁残垣，而是一座几乎完好的古城！高耸的城墙、错落的房屋、中央广场上的巨大星象仪，全都笼罩在一层淡紫色的光罩中，仿佛被时间遗忘的琥珀。
更令人震惊的是，黑沙暴在接近光罩时竟一分为二，绕过古城继续前进！
"防护罩..."周瑾喘息着说，"母亲提到过，星墟有星灵留下的保护机制。"
祁连玉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星印射出一道光线，与古城中央的某处建立了连接。"它在...召唤我..."他艰难地说。
许明远扶起祁连玉："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城门。就在他们距离入口还有十几米时，祁连玉额头的星印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击中城门上方的某个符号。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开启。
"血钥的力量..."周瑾惊讶地看着祁连玉，"我以为它己经被净化了。"
许明远检查了一下祁连玉的状态："不是血钥守护者，是他自身觉醒的能力。星印在适应他的身体。"
进入城门后，防护罩立刻将外界风暴的喧嚣隔绝。古城内部出奇地安静，街道上铺着镶嵌星辰图案的石板，两侧建筑的外墙刻满复杂的星图。中央广场上，十二座高大的石碑呈圆形排列，每座石碑顶端都悬浮着一颗不同颜色的晶体，缓缓旋转。
"十二星宫碑。"许明远轻声说，星灵记忆显然认出了这些建筑，"古代星象师用来观测宇宙能量的装置。"
周瑾走向中央广场，胸口的疤痕指引她看向广场正中央——那里不是平坦的地面，而是一个巨大的倒置金字塔结构，塔尖向下延伸至地底，塔基与地面平齐，边缘刻着一圈古老的文字。
"入口在地下..."她蹲下身辨认那些文字，"'唯有双生之子，可启星墟之链'...什么意思？"
许明远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青铜手链剧烈震动："周瑾，看你的胸口！"
周瑾低头，发现钥匙疤痕正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与许明远手腕上的青铜星象仪产生共鸣。两处印记之间形成了一道光线，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与倒悬金字塔边缘某个凹槽完美匹配！
"双生之子..."许明远恍然大悟，"不是血缘上的双胞胎，而是...星灵与王族血脉的共鸣！"
就在两人准备将共鸣符号对准凹槽时，祁连玉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他额头上的星印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双眼翻白，身体悬浮到空中！
"血钥守护者的残留意识在反抗！"许明远试图用星灵力量稳定祁连玉，"他不想让我们找到反书！"
周瑾冲上前抓住祁连玉的手："祁连玉！听我的声音！控制它！"
祁连玉的面容扭曲着，似乎在经历可怕的内部斗争。他的声音时而像自己，时而变成血钥守护者那种金属般的回响："星墟...之链...不能...断..."
一道红光从他额头射出，击中了倒悬金字塔的顶端。整个广场开始震动，十二星宫碑的晶体同时亮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星网。金字塔中央缓缓打开一个三角形的入口，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祁连玉像断线木偶般坠落，被许明远及时接住。他浑身冷汗，颤抖不己："我看到了...反书在地下圣坛...但那里有守卫...镜面守卫..."
"休息一下。"周瑾轻拍他的肩膀，"我和许明远下去。"
许明远检查了祁连玉的状态："星印暂时稳定了，但我们需要快点。血钥守护者的意识碎片还在他体内挣扎，如果完全占据上风..."
周瑾点点头，转向那漆黑的入口。胸口的钥匙疤痕现在变成了一种温暖的脉动，与许明远手腕上的青铜星象仪保持着微妙的同步。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向下的阶梯。
"无论下面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阶梯比预想的要长得多，螺旋向下仿佛没有尽头。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提供微弱但足够的光线。随着深入，周瑾注意到这些晶体中封存着各种星象图案，有些甚至与她灵裳上的纹路相似。
"这些是星灵记忆的具象化。"许明远轻声解释，"星墟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古城，更是一个庞大的记忆库。"
大约下降了十分钟后，阶梯终于到达底部，眼前是一个圆形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座水晶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半本透明的书——封面是破碎的水晶，内页由某种发光材质制成，即使没有触碰也能看到上面流动的文字。
"《天启录》反书..."周瑾屏住呼吸。
就在两人准备上前时，祭坛周围突然升起十二面镜子，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圈。镜中起初只反射出他们的影像，但很快，那些"倒影"开始自主移动，对着他们露出诡异的微笑！
"镜面守卫！"许明远警告道，"不要看它们的眼睛！"
太迟了。周瑾己经与其中一个自己的倒影对视，刹那间，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东西从体内被抽走。镜中的"周瑾"跨出镜面，变成了实体，不仅外貌与她一模一样，连灵裳的纹路都完美复制！
其他镜子中也陆续走出复制的许明远和祁连玉（尽管真正的祁连玉并不在场），将两人团团围住。
"它们复制了我们的能力！"许明远尝试用星灵力量击退一个复制体，但对方同样释放出星光抵消了攻击。
周瑾试图用王族血脉的力量，但她的复制体也做出了相同手势，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产生剧烈的冲击波将她震退数步。
"这样不行！"她喘息着说，"它们能预判我们的一切行动！"
许明远护在她身前："一定有弱点...镜面守卫不可能完美无缺..."
就在这时，一个复制体许明远突然转向祭坛，伸手要触碰反书！真正的许明远立刻明白了它们的策略："它们不仅要阻止我们，还想自己获取反书！"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光从阶梯方向射来，精准击碎了那个复制体的背部！所有人转头看去，祁连玉摇摇晃晃地站在入口处，额头星印红得滴血，手中握着一把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血色匕首。
"我赶上了..."他虚弱地说，"镜面守卫...不能复制血钥...因为血钥是...虚无的力量..."
这个信息像闪电般击中了周瑾。她转向许明远："星灵力量不行，王族力量也不行...因为它们都是'有序'的力量！但血钥源自虚无君主，是'混乱'的力量！"
许明远立刻会意："祁连玉！继续攻击！破坏镜子！"
祁连玉咬牙举起匕首，一道又一道红光射出，击碎了几面镜子。每碎一面镜子，对应的复制体就化为烟雾消散。周瑾和许明远抓住机会，向祭坛突进。
剩余的复制体疯狂阻拦，但祁连玉的攻击打乱了它们的阵型。周瑾一个翻滚躲过复制体的扑击，来到祭坛前，伸手抓向悬浮的反书——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书页的瞬间，整个地下厅堂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上开始掉落碎片，墙壁出现巨大裂缝。
"金字塔结构不稳定了！"许明远大喊，"取书会导致整个星墟坍塌！"
周瑾的手停在反书前几厘米处，陷入两难。取书可能活埋所有人，不取则前功尽弃...
"拿书！"祁连玉突然喊道，声音出奇地冷静，"我有办法！"
他额头星印爆发出一圈红色波纹，所过之处，坠落的碎石竟悬浮在半空中！"血钥的空间操控能力...我撑不了多久...快！"
周瑾不再犹豫，一把抓住反书。就在书离开祭坛的刹那，整个地下厅堂开始崩塌！许明远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拽住祁连玉，三人冲向阶梯。
"往上跑！不要回头！"
阶梯在他们身后不断坍塌，追赶着他们的脚步。祁连玉边跑边维持着血色能量场，阻止头顶完全塌陷。当三人终于冲出金字塔入口，回到中央广场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倒悬金字塔完全塌陷，十二星宫碑的晶体一个接一个熄灭。
"我们...做到了..."祁连玉瘫倒在地，星印恢复了原本的淡蓝色，但明显黯淡了许多。
周瑾小心翼翼地打开反书，水晶封面只有左半边完好，右半边是参差不齐的裂口。内页上的文字由某种发光液体写成，正在缓缓流动重组，最终定格为一种奇特的图文混合体。她勉强能辨认出开篇几行：
"虚无非虚，君主非君。
星灵之暗，创世之影。
双生之血，可净其污。
星墟之链，可锁其魂..."
许明远倒吸一口冷气："这...这颠覆了一切认知。虚无君主不是外来入侵者，而是...被污染的星灵？"
周瑾看向自己的钥匙疤痕，又看看许明远手腕上的青铜星象仪。如果星灵本身就有黑暗面，那么他们身上的印记又意味着什么？
"双生之血..."她轻声重复这个词，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是指我们吗？"
古城外，黑沙暴己经过去，夕阳的余晖透过防护罩洒在三人身上。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千里之外的三角圣殿，封印虚无君主的双星标记正在缓慢地...变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