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城破那日,李破虏的刀鞘沾了半尺血。
"北庭军信鸽断了七日。"裴昭扯下染血的头巾裹住伤员,"再不走,吐蕃游骑要封死北道。"她指尖火蝶忽明忽暗——那是探路的风元素在预警。
李破虏抹了把脸上的血,望着城墙上还在冒烟的黑旗。
段崇礼的血浸透了他的护腕,萨珊带着三千残兵己往于阗去了,可他怀里的《秘火典》烧得发烫,烫得他想起老张临终前的话:"安西人回家的路,得自己砍出来。"
"收刀。"他踢开脚边的吐蕃箭簇,"带百姓走北线。"
北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三百残兵裹着破毡毯,跟着李破虏往玉门关方向挪。
裴昭的火蝶在前方打转,偶尔落他肩头:"前面有狼嚎——是王延嗣的标记。"
话音未落,沙丘后跃出二十骑。
为首的汉子卸了铁盔,露出左脸刀疤:"李校尉!"声音震得沙粒簌簌落,"老子在玉门等了你三天!"
王延嗣,当年断魂驿之战替李破虏挡过三箭的斥候统领。
李破虏攥住他伸来的手,掌心被老茧硌得生疼:"粮?"
"三百袋粟米,两百张狼皮。"王延嗣甩过酒囊,"还有更要紧的——回纥耶律赤眉带了八百骑,三天前过了伊州。"他抹了把胡子上的冰碴,"那狗日的当年是安西斥候,地形熟得跟自家后院似的。"
李破虏灌了口酒,辣得眼眶发热:"暗影教团的?"
"可不!"王延嗣踹了脚马镫,"我截了他们的信鸽,说要在安西种'腐骨咒',先断北庭再断长安。"他压低声音,"耶律那孙子还说,要拿你的脑袋祭旗。"
裴昭的火蝶突然炸成火星:"秘火术得提一提了。"她拽着李破虏往冰原走,"圣火容器在这儿能引霜风,我帮你结共鸣阵。"
冰原的月光冷得扎人。
裴昭咬破指尖画阵,血珠在雪地上开出红梅:"风助火,火融霜,记住《赫利俄斯圣典》那句——'烈焰与寒刃,同出一源'。"她后退三步,指尖风刃卷起雪雾,"现在,烧!"
李破虏闭目,秘火从丹田往上窜。
可当寒意裹住火焰的刹那,他突然闷哼——火舌先是通红,接着边缘泛起幽蓝,像被泼了盆冰水。"稳住!"裴昭的声音穿透冰雾,"让两种元素...缠在一起!"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混着秘火灼烧感。
蓝红相间的火焰从掌心腾起,虽只维持了十息,却烧穿了半人高的冰柱。
裴昭拍手:"成了!
霜焰能淬甲能破咒,够耶律那厮喝一壶。"
第三日晌午,玉门哨所的狼烟冲上天。
"三百骑!"放哨的小兵滚下瞭望台,"打头的骑黑马,红披风——是耶律赤眉!"
李破虏扯下腰间的火折子,对王延嗣道:"带二十人去东侧山坳,等我信号就砍断冰棱。"又对裴昭道:"封死西边风口,别让一个漏网。"他摸了摸掌心的霜焰,"老子要请他们看场雪崩。"
马蹄声震得地动。
耶律赤眉的红披风在沙雾里晃,像团烧不熄的火:"李校尉!
龟兹都丢了,还在这儿硬撑?"他抽出弯刀,"不如把《秘火典》交出来,老子留你全尸——"
"留你娘的全尸!"李破虏突然纵马往南跑,刀鞘上的霜焰蹭过雪地。
耶律赤眉大笑:"追!
砍了这龟孙子!"三百骑呼啦啦跟上来,踩碎了雪下藏的干柴。
"动手!"李破虏勒住马,反手甩出火折子。
干柴"轰"地炸了,火势顺着积雪下的引火草乱窜。
王延嗣的刀砍在冰棱上,整面山墙似的冰坨子"咔嚓"塌了——雪浪裹着冰碴子砸下来,三百骑瞬间被埋进雪堆。
裴昭的风刃在西边盘旋,卷着雪粒封死退路。
有骑兵想爬出来,李破虏的霜焰刀己经递到眼前:"暗影教团的杂种,也配见太阳?"
最后一个俘虏是个左脸有鹰纹的汉子,肠子都被冰碴子捅出来了。
他攥住李破虏的靴子,血沫子混着话往外冒:"圣...圣火仪式...莫高窟...阿史那烈要...唤醒赫利俄斯..."话音未落,头一歪断了气。
裴昭蹲下来翻他的衣襟,摸出半块刻着火焰纹的玉牌:"这是光明之眼商队的信物。"她抬头时,月光正照在她脸上,"当年截杀我商队的,也是这伙人。"
李破虏捏碎玉牌,碎片扎进掌心:"敦煌。"他望着东方,那里有莫高窟的佛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得去敦煌。"
王延嗣拍了拍他后背:"老子带五十骑跟你。"
裴昭的火蝶重新亮起来,这次是幽蓝与赤红交织:"我去探莫高窟外围。"她翻身上马,"后半夜,城西南角见。"
李破虏摸了摸怀里的《秘火典》,霜焰在掌心跃动。
这一次,他要烧的不只是敌人——还有藏在莫高窟里,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