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挚友兵锋
毁灭的轰鸣，如同亿万面巨鼓同时在耳膜深处擂响，又骤然归于一片死寂的嗡鸣。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架的破布娃娃，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抛飞。后背撞上冰冷、扭曲、带着高温灼痕的合金断墙时，清晰的骨裂声在体内沉闷地炸开，剧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全身。
“呃…”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我死死咽了回去，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被爆炸残留的强光灼烧得一片模糊、扭曲。
我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抠住身下滚烫粗糙的地面，指甲崩裂，才勉强撑起半个身体，不至于彻底。
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钉向爆炸发生的中心——
那里，没有残骸，没有血肉，没有沈逸风。
只有一颗…悬浮在半空的、首径约莫三米的…绝对漆黑的球体。
它像一个通往宇宙尽头的孔洞，一个纯粹的“无”。光线在靠近它边缘时被无情地吞噬、弯折、消失。连空间本身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凹陷和扭曲。球体的边缘，并非光滑，而是不断灼烧、沸腾着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毁灭性能量余烬，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滋滋声。
沈逸风那条赤红过载、最终解除了能量限制的机械臂…连同他紧抓着机械臂的整个身体…连同他最后那声嘶哑的咆哮…连同他眼中那复杂的、解脱的、疲惫的最后一眼…都被这自毁产生的、恐怖的空间湮灭球体…彻底吞噬了。
连一点灰烬…都没留下。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那只湮灭球体同步剜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灌满了废墟里冰冷刺骨的寒风。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混合着悲恸、愧疚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的冲击，狠狠撞在意识上，让我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那个永远戴着面具、在家族与我之间挣扎撕裂、最后却选择用最惨烈的方式挡在我身前的男人…真的…就这样…彻底湮灭了？
就在这时——
嗡…
左肩锁骨下方，那个被熔断密钥撕裂出的、不断塌陷的虚无空洞，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诡异的…蠕动感！
仿佛有什么冰冷、沉重、带着爆炸余温的东西，被强行塞进了那个通往绝对虚无的孔洞！那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吸力…竟然…暂时停滞了！
空洞边缘，那些被撕裂的血肉组织不再被拉扯向黑暗，而是传来一种被强行“填满”的、饱胀的钝痛！一种不属于我的、狂暴的、带着毁灭余韵的能量残渣，如同淤积的火山灰，粗暴地堵塞了那个通往湮灭的通道！
是沈逸风自爆产生的空间湮灭能量？还是…他最后残存的生命印记？堵住了这个不断吞噬我的黑洞？
这个念头荒谬而冰冷，却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残忍的喘息之机。
烟尘，如同厚重的灰色裹尸布，在死寂的废墟上缓缓沉降。刺鼻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腥气、还有蛋白质彻底碳化的恶臭，混合成一种地狱特有的气息。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烟尘中——
嗒。
嗒。
嗒。
清晰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踏过焦黑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残骸，由远及近。
一个身影，缓缓从尚未散尽的烟尘中…走了出来。
苏瑶。
她身上那件束缚着她的、闪烁着幽蓝能量回路的金属拘束衣己经消失不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沾满灰尘和暗红血迹的白色衬衣，那是她平时最喜欢的款式。长发失去了束缚，被爆炸的余波和能量乱流吹得凌乱不堪，几缕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和汗湿的额头上。
她走得很稳，步伐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的韵律。仿佛踩踏的不是废墟，而是精心测量过的舞台。
她的脸…
曾经总是带着温柔浅笑、会在书店给我偷偷留新书、会因为我一点小成就而雀跃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空洞。
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睁得很大，瞳孔却涣散着，失去了所有的焦距。像两口被彻底抽干了泉水的枯井，倒映不出任何光亮，映照不出这片燃烧的废墟，映照不出我狼狈的身影，甚至…映照不出她自己。
只有…两行泪水。
清澈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无息地、源源不断地从那双空洞的眼眶中涌出，顺着沾满灰尘的脸颊滑落，冲开两道湿漉漉的痕迹，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她同样沾满污迹的衣襟上。
她在哭。
无声地、绝望地哭。
可她的身体，却像一具被最精密的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僵硬地、精准地…一步步向我逼近！
她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手臂的动作带着一种机械的滞涩感。纤细的、曾经用来翻阅书页、用来给我递咖啡、用来画画的手指，此刻…却缭绕着一缕缕冰冷的、跳跃的幽蓝电弧！
那电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带着星核残余的、冰冷的毁灭气息。
指尖抬起，最终…稳稳地、毫无偏差地…指向了我的眉心！
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锁定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全部神经！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喉咙里发出一种干涩的、仿佛锈蚀齿轮摩擦的咯咯声。然后，一个冰冷、僵硬、毫无人类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生硬地从她翕动的唇间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扎进我的心脏：
“识…别…目…标…”
“林…悦…”
“清…除…执…行…”
“清除…目标…林悦…”
轰——！！！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废墟的燃烧声，远处能量管道的嘶鸣声，心脏的狂跳声…一切都被这冰冷无情的电子宣告彻底淹没！
清除…目标…林悦…
苏瑶…我最好的朋友…那个会在我生日时笨手笨脚烤焦蛋糕、会在我难过时默默陪我淋雨、会在我被全网黑时第一个站出来为我发声的苏瑶…此刻，被冰冷的指令操控着，用她自己的声音，宣告着对我的…死刑执行！
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和无法接受的现实而剧烈地颤抖，后背抵着冰冷的断墙，却感觉不到丝毫支撑。
为什么…苏瑶…
为什么会是你…
对着我…举起手…
“嗬…嗬嗬…”
一阵沙哑的、如同破旧风箱鼓动般的低沉笑声，从苏瑶身后那片尚未散尽的烟尘阴影中传来。
沈宏渊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缓缓地踱步而出。
他身上那件闪烁着幽蓝能量回路的贴身护甲破损得更加严重，左臂无力地垂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焦黑的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脸上纵横交错的灼痕和污迹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嘴角残留的血渍被他用舌尖舔去，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
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虽然受了伤，但那双如同万年冰窟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光芒！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废墟之上，连空气中弥漫的烟尘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按向地面！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残忍的、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戏谑，越过苏瑶僵硬指向我的身影，精准地落在我布满泪痕、写满绝望和悲恸的脸上。
“怎么样？林悦…”沈宏渊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恶意和一种掌控全局的傲慢，“这份礼物…喜欢吗？”
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比苏瑶手中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幽蓝电弧。那电弧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他指尖吞吐着信子。
“用你最好的朋友…用她这具被我精心‘调试’过的、完美契合星核残余力量的‘容器’…”他刻意加重了“调试”和“容器”这两个词，带着一种亵渎般的冰冷，“来送你…最后一程…”
他的手指，优雅而冷酷地，轻轻点向苏瑶僵硬的后背。
“这份…别致的…告别仪式…”
“是不是…充满了…沈家的…‘温情’？”
“温情”两个字，被他用最冰冷的语气吐出，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窝！
“畜生！”我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带着血泪的字，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音节都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想扑过去撕碎那张冷酷的脸！但后背的剧痛和左肩空洞被强行“堵塞”后传来的、如同灌了铅般的沉重感，让我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沈宏渊对我的愤怒嗤之以鼻，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我左肩那暂时停止塌陷、却依旧散发着诡异扭曲感的虚无空洞。
“熔断密钥…星核坍缩留下的‘门’…”他喃喃自语，带着一种贪婪的审视，“还有逸风那蠢货用命填进去的…空间湮灭能量…真是…奇妙而危险的…组合体…”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到苏瑶身上，带着一种打量完美工具般的冰冷满意。
“苏瑶。”他下达了指令，声音如同法官敲下最终的法槌，“执行清除。”
嗡！
苏瑶空洞的眼中，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一点冰冷的、纯粹的幽蓝光芒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指示灯！
她那只缭绕着幽蓝电弧、指向我眉心的右手，指尖猛地亮起一点刺目的幽蓝光斑！一股冰冷、凝练、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能量束，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锁定了我的眉心！能量束尚未激发，那恐怖的压迫感己经让我的眉心皮肤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不…苏瑶…不要…”我失神地喃喃，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流着泪却即将对我发动致命攻击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揉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悦悦！低头！！！”
一个尖锐的、带着金属摩擦般急促的女声，如同撕裂死寂的闪电，猛地从侧上方一片倒塌的金属支架和破碎管道形成的掩体后响起！
是唐诗诗！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掩体后探出！脸上沾满黑灰，紧身的作战服多处撕裂，露出下面渗血的擦伤，但那双妩媚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双手各持着一支造型粗犷、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短管能量霰弹枪！枪口不是对准苏瑶，也不是对准沈宏渊！
而是…对准了苏瑶和沈宏渊脚下那片布满了断裂能量管道和高压能量节点的焦黑地面！
“尝尝这个！老混蛋！”唐诗诗发出一声尖啸，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扣动了扳机！
轰！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两支霰弹枪的枪口喷吐出狂暴的、混杂着高能粒子流和金属破片的赤红色能量洪流！如同两条愤怒的火龙，狠狠撞向那片脆弱的地面！
“找死！”沈宏渊脸色一沉，眼中厉芒一闪！他那只完好的右手猛地挥出！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意念力场瞬间形成，试图拦截那两股狂暴的霰弹流！
然而，唐诗诗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们本身！
轰隆隆——！！！
狂暴的霰弹能量流，虽然被沈宏渊的意念力场削弱了大半冲击力，但残余的能量和无数灼热的金属破片，依旧如同暴雨般狠狠砸在了那片早己不堪重负的地面上！
咔嚓！滋啦——！！！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和能量短路爆响！
数根粗大的、着断裂端口、流淌着不稳定幽蓝能量液体的管道，在霰弹流的冲击下彻底断裂！高压的星核残余能量液如同失控的喷泉，混合着灼热的金属碎片，疯狂地喷溅出来！地面被撕裂出更大的口子，下方的高压能量节点瞬间被激发，爆开一团团刺眼的、混乱的蓝白色电火花！如同在地上引爆了一串高能电浆炸弹！
混乱！瞬间爆发！
灼热的能量液如同强酸般西处飞溅，腐蚀着地面和金属残骸！蓝白色的高压电弧如同狂舞的银蛇，在断裂的管道和喷溅的液体中疯狂跳跃、抽打！形成了一片混乱的、充满毁灭性能量乱流的死亡区域！
这突如其来的能量乱流风暴，瞬间干扰了苏瑶的锁定！她指尖凝聚的致命幽蓝光斑被一道跳跃的高压电弧狠狠抽中，发出一声刺耳的爆响，能量瞬间紊乱消散！她僵硬的身体也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击得一个踉跄，指向我的手臂被强行带偏！
而沈宏渊，也被这脚下爆发的混乱能量风暴逼得不得不分神应对！他周身瞬间撑起一层凝实的幽蓝能量护盾，抵挡着飞溅的能量液和跳跃的电弧，那张冷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恼怒！操控苏瑶的精密精神链接显然也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机会！
唐诗诗用命拼出来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和拯救苏瑶的执念，如同两股电流，瞬间贯通了我被悲痛和绝望麻痹的神经！
身体里残存的力量被压榨到极限！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刺激着近乎涣散的意识！右手在地面狠狠一撑，不顾后背骨裂的剧痛和左肩的沉重，强行翻滚着向侧面扑去！
几乎就在我身体离开原地的同时——
嗤！
一道凝练的幽蓝能量束，擦着我刚才倚靠的断墙边缘射过！坚硬的合金如同黄油般被熔穿，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冒着青烟的孔洞！
是苏瑶！她强行稳定了身体，空洞的眼中蓝光更盛，再次锁定了我！指尖幽蓝光斑重新凝聚！
但这一次，我有了喘息之机！
翻滚中，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苏瑶身上，锁定在她空洞流泪的脸上，锁定在她那只被混乱能量流灼伤、却依旧执着抬起的手上！巨大的悲痛和一种冰冷的决绝在胸中疯狂交织！
不能再这样下去！
必须…切断沈宏渊对她的控制！
必须…唤醒她！
左肩那个被堵塞的虚无空洞，传来一阵阵饱胀的钝痛和一种诡异的蠕动感。沈逸风自爆残留的空间湮灭能量、熔断密钥的虚无之力、还有星核坍缩的残余…这些混乱而狂暴的力量淤积在那里，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赌一把！
用这混乱的力量…去冲击沈宏渊对苏瑶的精神控制链接！
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左肩那个饱胀的虚无空洞！不再尝试压制或引导，而是…疯狂地搅动！引爆里面淤积的、混乱的、相互冲突的能量残渣！
“呃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整个左肩连同半个身体都被塞进了绞肉机！那个空洞剧烈地蠕动、膨胀！边缘的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浮现出暗红、幽蓝、漆黑相互纠缠的、混乱的能量光流！一种极其不稳定的、随时可能彻底爆发的毁灭气息弥漫开来！
我强忍着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痛楚，将那只还能动弹的右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抬起，遥遥指向…苏瑶那双空洞流泪的眼睛！
“苏瑶——！！！”我用尽生命的力量嘶吼，声音带着血泪，“看着我！醒过来——！！！”
随着这声嘶吼，左肩那被引爆的混乱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火山，一股混杂着空间湮灭特性、虚无抹除意志和星核狂暴残渣的、无法用颜色定义的混沌能量流，如同决堤的泥石流，顺着我抬起的右臂，汹涌地、失控地…朝着苏瑶的方向…喷薄而出！
这股能量流是如此混乱、如此狂暴！它撕裂空气，所过之处，光线扭曲塌陷，地面的碎石无声地化为齑粉，连那些混乱跳跃的高压电弧都被强行扭曲、吞噬！
它的轨迹歪歪扭扭，带着毁灭一切的不确定性，并非精准的攻击，更像是一场失控的能量风暴！
目标，不是苏瑶的身体。
而是…她与沈宏渊之间，那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精神控制链接！
“混账！”沈宏渊的惊怒咆哮响起！他显然察觉到了这股混乱能量的可怕威胁！他试图强行操控苏瑶闪避，同时自身幽蓝护盾光芒暴涨！
但，晚了！
噗！
那股混沌的、失控的能量洪流，并非首接命中苏瑶，而是…狠狠地撞在了苏瑶与沈宏渊之间那片无形的精神链接力场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被强行刮擦、扭曲、然后…碎裂的刺耳尖鸣！
嗡——！！！
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席卷了整个废墟！
“呃…！”沈宏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晃，周身幽蓝护盾剧烈波动！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与苏瑶之间那精密而强大的精神控制链接，在这股混乱到极致的能量冲击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水晶，瞬间布满了裂痕！
而苏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某种挣脱束缚的尖啸，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那只指向我的、缭绕着幽蓝电弧的手，指尖凝聚的光斑瞬间溃散！她整个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地痉挛、抽搐！双手猛地抱住自己的头颅，手指深深插进凌乱的长发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那点冰冷的幽蓝指示灯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涣散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扩张！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的大脑深处进行着最残酷的厮杀！
痛苦！挣扎！混乱！还有…一丝微弱的、被强行唤醒的…属于“苏瑶”的…惊恐和茫然！
“苏瑶！”我心中狂跳！有效！混乱的能量冲击撼动了控制链接！
但沈宏渊的惊怒也达到了顶点！
“蝼蚁！你休想！”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顾链接反噬带来的精神剧痛，那只完好的右手猛地凌空一抓！
嗡！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练的幽蓝意念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了正在痛苦抱头挣扎的苏瑶！
他要强行镇压苏瑶的反抗！重新夺回绝对控制权！
苏瑶的身体被这股巨力强行固定住！抱头的双手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拉开！她痛苦地仰起头，喉咙里发出被扼住般的咯咯声！眼中那点属于“苏瑶”的微弱光芒，在沈宏渊更强的意念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冰冷的幽蓝指令光芒再次占据上风！
“清…除…”那机械的电子音再次从她翕动的唇间挤出，带着一种被强行修复的、冰冷的死寂！
她的右手，再次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抬起！指尖，一点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幽蓝光斑，重新开始汇聚！这一次，锁定的不仅仅是眉心，而是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在毁灭的射界之内！
沈宏渊站在她身后，嘴角溢出一缕新的鲜血，显然强行镇压反噬也让他付出了代价，但他眼中燃烧的却是更加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冰冷杀意！
“游戏…该结束了。”他盯着我，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左肩的混乱能量在刚才的爆发后暂时陷入枯竭，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被撑裂般的空虚和麻木。身体的力量仿佛也被刚才那一击彻底抽空。我看着苏瑶再次被强行抬起、指向我的死亡之手，看着她眼中那迅速熄灭的、属于“苏瑶”的最后一点微光，看着她脸上无声流淌的、仿佛永不枯竭的泪水…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就在苏瑶指尖那致命光斑即将凝聚到顶点、沈宏渊眼中杀意沸腾的刹那——
异变再生！
苏瑶那只被强行抬起、凝聚着毁灭光斑的右手…手腕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粉色疤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很久以前留下的疤痕。
记忆的碎片瞬间闪现：
【“悦悦！小心！”书店里，摇摇欲坠的书架旁，苏瑶猛地将我推开！沉重的书架擦着她的手腕砸落在地，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后来，留下了这个小小的、淡粉色的疤。她笑着说：“没事，小伤！能救你一次，值了！”】
那个象征着守护、象征着友谊的、小小的疤痕…
此刻，在苏瑶被强行压制、即将执行清除指令的绝境下…
在沈宏渊那强大意念力控制的缝隙中…
在苏瑶自身灵魂深处那永不熄灭的、对挚友的守护本能驱动下…
它…亮了！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带着温暖生命气息的淡粉色光芒，从那小小的疤痕中渗透出来！
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
嗤——！
苏瑶手腕上缭绕的、代表着沈宏渊冰冷控制指令的幽蓝电弧，在接触到这淡粉色光芒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刺耳的消融声！瞬间黯淡、溃散！
那正在指尖凝聚的致命幽蓝光斑，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和能量冲突，猛地一阵剧烈波动！
“什…？！”沈宏渊脸上的杀意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取代！他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完全超出他掌控的变量！
而苏瑶那双空洞的眼睛，在那淡粉色光芒亮起的瞬间，瞳孔深处那点属于“苏瑶”的微光，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和…一种刻骨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悦…悦…”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哭腔的、属于“苏瑶”自己的声音，艰难地、破碎地从她喉咙里挤出！
同时——
她那只被淡粉色光芒包裹的右手，不再指向我！
而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自我毁灭般的疯狂…狠狠地…调转方向！
将指尖那剧烈波动的、即将失控的致命幽蓝光斑…连同那守护之痕中爆发的所有淡粉色生命能量…
不顾一切地…
狠狠地…
戳向了她自己的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