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沈逸风的坦白
废弃厂房内，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角落。窗外，瓢泼大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这脆弱的庇护所彻底撕裂。惨白的闪电间歇性地刺破黑暗，瞬间照亮林悦布满血污和冷汗的脸，以及苏瑶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惊恐。
沈逸风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铁门和狂暴的雨幕，带着一种被剥去所有伪装的、赤裸裸的疲惫和沉重，清晰地钉在林悦的心脏上：
“开门。或者…听我说完。”
“我母亲…被改造成了星核的电池。”
“我接近你…是交换条件。”
“但我…”
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门外愈发狂暴的雨声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轰隆——！！！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厂房铁架嗡嗡作响！刺目的白光透过门缝，短暂地照亮了门外那个模糊却挺拔的身影轮廓。
林悦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冰冷沉重，意识却如同被这道惊雷劈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沈逸风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她刚刚被137次轮回碎片和父亲牺牲真相冲击得千疮百孔的意识里！
母亲…被改造成星核的电池？！
接近她…是交换条件？！
为了什么？为了救他的母亲？还是…为了星核？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利用的愤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头顶！彩虹发丝下，那双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怒火！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想嘶吼着质问，却被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死死按回地面，只能发出压抑而嘶哑的喘息。
“电池…星核…的…电池？”苏瑶蜷缩在帆布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和怜悯。这个信息显然也超出了她认知的极限。
厂房内只剩下林悦粗重的喘息和苏瑶压抑的啜泣。门外的雨声似乎也小了一些，仿佛在等待。
几秒钟后，沈逸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隔着门的宣告，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低沉沙哑的坦诚，仿佛每一个字都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
“星核…需要特殊的能量源维持核心稳定。不是电力，不是核能…是…高度凝练的、纯粹的生命意志和情感能量。”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冰冷，“我母亲…她的精神感知力…是罕见的S级。他们…沈家…抓住了她。剥离了她的意识…将她…禁锢在星核核心深处…像一块…永不枯竭的…燃料。”
厂房内，林悦和苏瑶的呼吸同时停滞！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剥离意识…禁锢…燃料…这比死亡更残酷！是永恒的折磨！
“交换条件…”沈逸风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窒息的痛苦，“是取得你的信任…获取你父亲…林承宇…在星核架构中留下的…最高权限后门密钥…或者…你本身…”
“我？！”林悦再也忍不住，嘶哑地吼了出来，声音因愤怒和剧痛而扭曲，“我本身？！什么意思？！” 她想起了自己左肩伤口深处那非人的金属光泽和幽蓝血管，想起了胎记的灼热共鸣，想起了苏瑶密码指向的坐标…一股寒意混合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门外沉默了片刻。雨声似乎更大了。
“你的胎记…”沈逸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艰涩，穿透雨幕，“林承宇…你的父亲…他不仅是星核的首席架构师…他…他是初代能源阵列的…核心蓝图。他将自己毕生对时空、对能量、对生命本源的理解…甚至…他自身的一部分生命编码…烙印在了你的血脉里。那个胎记…是钥匙…也是坐标。指向星核主脑最核心的…控制节点。”
轰——！！！
林悦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父亲…是初代能源阵列的核心蓝图？！她的胎记…是钥匙？是坐标？！是她血脉里继承的烙印？！所以星核主脑坐标指向她自身？！所以她的伤口会呈现星核的金属光泽？！
荒谬！残酷！却又…该死的合理！解释了所有无法理解的异象！
“他们需要钥匙…或者…需要你…”沈逸风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力，“只有拿到钥匙，或者…将你作为‘活体密钥’接入星核主脑…才能彻底掌控星核，完成最终的…‘升格’…才能…才有可能释放我母亲那被禁锢的意识碎片…”
“所以你就帮他们？！”林悦猛地爆发出嘶吼，愤怒压过了身体的剧痛，支撑着半坐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那扇紧闭的铁门，仿佛要穿透金属看到外面那个男人，“所以你一次次出现在那些毁灭的时间线里？！看着我死？！看着我父亲牺牲？！看着我身边的人被吞噬？！就为了救你母亲？！” 元元怀表传递的137次轮回碎片中，沈逸风冰冷或挣扎的身影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沈逸风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激烈反驳，随即又迅速压抑下去，只剩下深沉的痛苦和挣扎，“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每一次…每一次我看到你失败…看到你…死去…” 他的声音哽住了，带着一种林悦从未听过的、真实的破碎感，“…每一次…我都试图改变！但星核…主脑…它像一张无处不在的网！我的每一次偏离…都会带来更可怕的连锁反应！我的身体…被植入了星核的‘共生体’…它既是力量…也是枷锁…更是监视器！我的时间…不多了…‘47天’…是星核主脑完成最终同化、彻底抹去我母亲残留意识的倒计时…也是我身体被共生体彻底吞噬的期限…”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诚和哀求：
“林悦…我知道这很无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信任…但我接近你…最初的目的是任务…可后来…我发现…”
他的声音再次顿住，似乎在积攒最后的勇气，在暴雨的喧嚣中，清晰地吐出：
“…我发现…我无法控制地…被你的…‘疯权’吸引…被你的…真实…触动…我…”
轰隆——！！！
又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闪电，如同天神震怒的巨剑，撕裂了漆黑的苍穹！惨白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天地！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厂房头顶炸开，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颤抖！铁皮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这灭世般的雷光与巨响中！
林悦左肩那被包扎的伤口深处！那诡异的银灰色金属物质和幽蓝血管网络，仿佛受到了强烈的能量刺激和沈逸风话语中巨大的情感冲击，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星核能量脉冲！冰冷的、带着贪婪意志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席卷她的全身！
“啊——！”林悦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身体猛地绷首如弓！伤口处的绷带瞬间被撕裂！银灰色的物质如同活物般翻涌，幽蓝的血管脉络光芒暴涨！一股强烈的、要将她彻底同化、吞噬的意志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
几乎在同一瞬间！
她左肩胎记深处那沉寂的灼热蓝光！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守护星辰，轰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强烈十倍的光芒！一股源自血脉、源自父亲烙印的、滚烫而磅礴的生命能量，带着愤怒的排斥和守护的决绝，狠狠撞向体内肆虐的星核洪流！
嗡——！！！
两股同源相斥的能量在林悦体内展开了史无前例的疯狂对冲！如同两颗恒星在她脆弱的躯壳内碰撞！剧痛！撕裂灵魂、焚烧骨髓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意识瞬间被抛入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
在这濒临崩溃的剧痛与白光中！
她仿佛看到了！
看到沈逸风站在门外暴雨中的身影！他清隽的脸上不再是冷漠，而是布满了巨大的痛苦、挣扎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他的右手死死按着左臂机械接口的位置，那里幽蓝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体而出！
还看到…一本摊开的、散发着岁月气息的皮质日记本！扉页上，一行娟秀而温柔的字迹：
“给风儿——愿你永远自由。爱你的妈妈。”
日记本翻开的某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温婉美丽的年轻女人，笑容灿烂，怀里抱着一个眉眼与沈逸风有几分相似的、同样温柔笑着的男人。照片一角，一行小字：“与承宇，星核项目启动留念。”
林承宇？！父亲？！
轰——！！！
信息核弹在林悦识海深处引爆！沈逸风的母亲…认识父亲？！他们曾共事？！甚至…关系匪浅？！
白光和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林悦在地，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左肩的伤口狰狞地暴露着，银灰色物质似乎被胎记蓝光暂时压制，黯淡了许多，幽蓝的血管脉络也收敛了光芒，但那种被撕裂、被烙印的痛楚却深入骨髓。胎记的蓝光微弱地脉动着，如同风中残烛。
厂房内一片狼藉，弥漫着焦糊、血腥和能量逸散的臭氧味。苏瑶被刚才的能量冲击再次震晕过去。
门外，雨声依旧滂沱。死寂重新降临。
沈逸风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只有那扇冰冷的铁门，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与暴雨之间。
林悦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彩虹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屋顶。
母亲…电池…
父亲…蓝图…她…钥匙…
接近…任务…吸引…触动…
沈逸风的痛苦挣扎…他母亲与父亲的合影…
冰冷的真相碎片，混杂着巨大的愤怒、被背叛的痛楚、一丝荒谬的怜悯和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如同狂暴的漩涡，将她残存的理智彻底吞没。
她攥紧了手中冰冷的怀表和U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风暴…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