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玻璃橱窗时,林疏桐正用木铲翻搅糖醋排骨。
锅铲碰着瓷碗的脆响里,门铃"叮铃"一声。
她抬头,见个穿浅灰外套的少女站在柜台前。
少女眼尾泛青,像熬了整宿,可眼睛亮得惊人,盯着她身后的灶台:"有糖醋排骨吗?"
"有。"林疏桐应得利落,舀起最后一勺酱汁淋在排骨上。
瓷盘递过去时,她余光扫到少女手腕——淡蓝印记像水痕,顺着血管蜿蜒到袖口。
那是秩序庭的标记。
"坐会儿?"她把盘子推过去,转身从保温桶里盛了碗粥,"小米南瓜的,热乎。"
少女指尖刚碰到碗沿就顿住。
林疏桐瞥见她喉结动了动,像极了上次阿莱捧着热姜茶时的模样。"你外婆...也常煮这个?"少女声音发颤。
"我外婆煮了三十年。"林疏桐擦手的动作没停,眼角余光瞥见谢砚舟走到窗边。
他背对着众人,手指轻轻叩了叩窗框——那是他们约好的"有情况"暗号。
街道尽头的梧桐树下,三道影子正缓缓踱步。
说影子不准确,更像被水浸过的画,边缘虚得要化在空气里。
"她们不是自己找来的。"谢砚舟转身时,袖中短刀的金属冷光闪了一下,"有人推她们进调和点。"
林疏桐没接话。
少女己经捧起粥碗,小口小口啜着,眼泪砸进粥里,溅起细小的涟漪。"我妈...走之前也煮这个。"她吸了吸鼻子,"她总说,胃暖了,心就不会慌。"
白璃不知何时站到林疏桐身侧。
她指尖浮起淡紫色光纹,扫过少女手腕的蓝印。
光纹突然扭曲成乱麻,她瞳孔微缩:"加密指令。"
"调和者必须回归系统,否则所有世界重启。"
话音未落,窗外起了风。
风里裹着细碎的呢喃,像一群人挤在喉咙里说话。
林疏桐擦手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
她听见一句清晰的——"妈妈的味道,真是最强金手指啊。"
那是苏桃上个月说的。
当时她正蹲在灶台边偷吃糖醋排骨,被林疏桐抓包时抹着嘴笑,油光蹭了满手。
"谁?"她猛地转身看向厨房。
沈昭正在擦剑,阿莱蹲在角落给薄荷浇水,苏桃趴在沙发上啃排骨——都在。
"我没说。"苏桃举着骨头抬头,"阿莱也没说,对吧?"
阿莱摇头,发梢沾着水珠。
林疏桐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往前走两步,厨房角落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风,不是光,是...雾。
淡蓝色的雾,正顺着墙根往上爬。
"疏桐?"谢砚舟的手搭在她肩上。
她没说话。
雾气越聚越浓,渐渐显出人形轮廓——是个女人,穿着月白旗袍,鬓角别着朵绢花。
那花林疏桐认得,是外婆常戴的,用旧丝巾叠的。
"外婆?"她脱口而出。
雾气凝成的轮廓转过脸。
那张脸很模糊,像被擦过的镜子,可林疏桐突然想起昨夜——在空间崩塌前,玉牌贴在她和小满胸口时,她恍惚看见过这道影子,正站在便利店最深处的货架后,对她笑。
窗外的呢喃声突然变响。
少女猛地抬起头,碗"当啷"掉在木凳上。
她手腕的蓝印开始发烫,泛着刺目的光。
谢砚舟的刀己经出鞘,白璃指尖的光纹重新凝聚成剑形。
但那团蓝雾没有动。
它只是静静站在厨房角落,望着林疏桐,像在等什么。
"叮铃——"
门铃又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个穿校服的男孩,抱着个破了口的保温桶。
林疏桐回头时,再看厨房角落——雾气己经散了,只留一片潮乎乎的水痕,像被谁轻轻吻过。
"姐姐,"男孩把保温桶推过来,"我奶奶说,您这儿能热粥吗?"
林疏桐接过保温桶。
盖子掀开的瞬间,南瓜的甜香混着小米的糯香涌出来。
她抬头时,瞥见谢砚舟正盯着厨房角落的水痕,白璃的指尖还凝着未散的光纹。
而那个穿浅灰外套的少女,不知何时把糖醋排骨吃得干干净净,正摸着木凳上的刻痕笑——那是沈昭上次擦剑时留下的。
风又吹起来。
林疏桐突然觉得,这阵风里藏着好多故事。
有的甜,有的烫,有的像外婆煮的粥,能把心都泡软了。
她转身往灶台走,锅铲碰着铁锅的声音清脆得像铃。
"能热。"她说,"等我五分钟。"
厨房角落的水痕里,有极淡的蓝光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