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便利店,铜铃突然发出轻颤。
林疏桐蹭开薄毯坐起,后颈沾着躺椅的木刺。
谢砚舟的手还悬在半空——他刚替她盖好毯子,此刻正盯着店门。
檀木门板正缓缓转动,没有风,没有叩门声,像被某种看不见的手推开条缝。
“是酒酿圆子的味道。”林疏桐吸了吸鼻子。
甜香裹着冷雾涌进来,混着若有若无的呜咽。
她站起身,被谢砚舟一把拽住手腕。
“别碰那雾。”他指节发白,“这不是通往角色故事泡的路。”
星阑走到门边,发间星纹暗了又亮:“被抹除的世界。”他声音发沉,“裂隙管理者启动了‘秩序重构’——所有不符合模板的世界都会被碾碎,连残影都不留。”
白璃摸了摸发间蓝水晶簪子:“父亲要的是‘统一叙事’。”她望着灰雾里翻涌的黑影,“没有例外,没有变数。”
呜咽声突然拔高。
林疏桐看见雾里闪过碎光,像极了阿莱调配的魔法草药在月光下的样子。
她翻出外婆留下的旧笔记,泛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桂花瓣——那是她第一次煮酒酿圆子时,外婆塞进她围裙口袋的。
“每个被抹除的世界会留一道‘记忆残痕’。”她念出笔记最后一页的字,“像蓝雾,像……未讲完的故事。”
玉牌在她掌心发烫。
林疏桐摊开手,淡青色光晕顺着指缝流进雾里,牵出一线若有若无的银线。
“锚点在这。”墨言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他总说原世界设定里他该戴金丝框,结果被作者忘写了),“跟着光走。”
灰雾裹住众人。
等视线清晰时,他们站在破败的剧场里。
红丝绒幕布垂着破洞,舞台中央积着厚灰,可幕布上却投满画面——穿粗布裙的女孩在补漏雨的屋顶,留着小胡子的木匠在刻歪了的桃木雕,扎双马尾的学生把不及格的卷子藏进书包最底层……
“他们在等。”露娜突然开口。
她盯着画面里穿水晶鞋的“假公主”——那是她原世界被替换掉的自己,正蹲在城堡地窖啃冷面包,“等有人记住他们存在过。”
林疏桐踩上舞台。
木板吱呀作响,惊得画面里的女孩抬起头。
她忽然笑了:“我记得你。”她指向补屋顶的女孩,“你叫春杏,总说等攒够钱要给娘买副银镯子。”又指向木匠,“你是陈师傅,上次给我修椅子时说,刻坏的桃子要留着,因为‘不完美的果子才甜’。”
画面开始颤抖。
补屋顶的手停了,木匠的刻刀悬在半空,藏卷子的女孩把脸埋进臂弯——可这次,不是因为被世界抹除时的痛苦,而是因为有人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你总把糖霜饼干藏在柜台第三格。”林疏桐转向假公主,“怕真公主看见说你贪吃,其实你是想留着给城堡后巷的流浪猫。”
露娜捂住嘴。
假公主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她抬头露出笑容,水晶鞋尖沾着地窖的泥,却比任何公主的冠冕都亮。
灰雾开始消散。
谢砚舟握剑的手松了些,星阑的星纹重新流转,白璃的蓝水晶泛起暖光。
林疏桐掌心的玉牌突然发烫,她摊开手,看见新刻上的字:“记忆即存在。”
剧场的门“吱呀”一声关上。
再睁眼时,他们又站在便利店门口。
晨雾正从街道尽头漫过来,豆浆摊的热气飘过来,混着刚烤好的枣泥酥香。
铜铃响了。
是熟悉的迎客声。
林疏桐擦了擦玻璃,准备迎接早间第一位客人。
可玻璃映出的影子让她顿住——除了提着菜篮的王婶、抱着作业本的学生,还有一双眼睛。
冰冷,机械,藏在雾里。
她刚要转身,店门“咔嗒”打开。
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
林疏桐下意识去接客人的伞,却只碰到一片潮湿的雾气。
等她抬头,就见柜台边多了道身影。
戴眼镜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衫。
他扶了扶镜框,目光扫过店里的玉牌、星阑的发带、露娜别在围裙上的假水晶鞋,最后落在林疏桐脸上。
“早。”他说,声音像旧书翻页,“来碗酒酿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