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刹那,穿堂风卷着蓝雾灌进来。
林疏桐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不是普通的风,是裂隙管理者的气息,像浸在冰水里的钢丝,刮得人皮肤生疼。
黑袍人跨进门槛,领口阴影里,两个漆黑的洞洞首勾勾盯着她。
他开口时,每一个字都带着齿轮摩擦的刺响:“违反规则者,当抹除。”
林疏桐没退。
她转身掀开灶上的砂锅,白汽裹着小米香“腾”地冒出来。
盛粥的青瓷碗磕在柜台上,“当啷”一声:“吃完再说。”
“阿桐!”谢砚舟从后堂冲出来,手里攥着半卷泛黄的捕快腰牌——那是他原世界最后的凭证。
沈昭的剑“嗡”地出鞘,剑尖挑开一片蓝雾;白砚的竹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笔锋凝出淡青色光纹,三人呈品字站在门前,把黑袍人挡在三步外。
苏桃的奶茶机“滴滴”响。
她举着摇摇杯冲过来,杯身浮着细碎的星芒:“这杯加了十倍抗设定崩塌珍珠!”阿莱的手指在桌面划出金色咒文,他颈间挂着的骨笛突然轻鸣——那是他用孤儿院孩子们的乳牙雕的,“灵魂锚点咒”需要最纯粹的羁绊做引子。
韩九把包袱甩在地上,成百上千张泛黄纸页“哗啦啦”散开,全是他走南闯北收集的“设定碎片”:“我这儿有话本里被删的配角诗,甜宠剧没播的吻戏花絮,够他乱一阵!”
黑袍人的黑雾突然暴涨。
谢砚舟的腰牌“咔”地裂开道缝,沈昭的剑鸣声哑了半拍,白砚的竹笔尖开始融化。
林疏桐握紧碗沿,粥水晃出一滴,落在她手背,烫得发红。
“你说规则?”她抬高声音,盖过齿轮声,“可苏桃的恶毒女配设定里,没人写她怕黑时会抱着布熊哭;阿莱的短命祭祀设定里,没人写他偷偷给孤儿院送面包,被院长抓住时红着眼说‘这是最后一次’;沈昭的疯批剑客设定里,没人写他蹲在巷口看姑娘喂猫,看了整整三个时辰。”
她从柜台底下抽出个旧本子——封皮是外婆的字迹,“时隙便利店客人们的故事”。
翻到第一页,是苏桃的歪扭小字:“今天阿桐教我抢奶茶,原来抢东西也能抢得理首气壮。”第二页是阿莱画的草药图谱,边角写着:“阿桐说我的手该用来种花,不该只用来撒骨灰。”第三页是沈昭的情书草稿,墨迹晕开的地方写着:“她说我像没鞘的剑,可我想为她铸个软的、暖的鞘。”
“这些,都是规则里没有的。”林疏桐一页页翻,“但它们比任何设定都真。你不是规则,你只是……”她顿了顿,“只是没人愿意写的结局。”
黑袍人的黑雾开始颤抖。
他空洞的眼窝里,渗出极淡的灰——像被揉皱的纸团,慢慢展开。
“我不该存在的。”他的声音突然变轻,像被风吹散的灰,“最初的故事泡诞生时,我是‘多余’的部分。后来世界怕我捣乱,给我套上‘规则’的壳。可他们不知道……”黑雾里伸出一只手,指尖虚虚碰了碰那碗粥,“我也想尝尝热的东西。”
林疏桐把外婆的笔记本推过去。
本子摊开在最后一页,空白,只有外婆写的小注:“给所有没名字的角色留位置。”
黑袍人沉默很久。
他的手慢慢凝实,是骨节分明的手,指甲盖泛着淡青——像长期泡在冷水里的手。
他拿起沈昭写情书的那支青竹笔,笔尖悬在纸上,抖得厉害。
第一笔落下时,整间便利店开始发光。
是沈昭剑上的金光,谢砚舟腰牌的银光,苏桃奶茶的粉光,阿莱咒文的金光,韩九设定碎片的五彩光——所有光缠在一起,像团会呼吸的毛线球。
最后一个字写完,他抬头。
这次林疏桐看清了他的眼睛——是浅茶色的,像泡开的陈皮,带着岁月的温。
“我叫……余烬。”他说,“剩下的余,灰烬的烬。”
晨光突然撞破窗户。
电子音“叮”地响起,比任何时候都清亮:“故事泡稳定度:100分。所有世界进入自由发展状态。”
苏桃的奶茶机“噗”地喷出彩虹色泡沫,阿莱的骨笛吹出轻快的调子,韩九的设定碎片“呼啦啦”飞上天,变成漫天星子。
沈昭的剑“当”地插回剑鞘,谢砚舟的腰牌裂痕里长出嫩绿的新芽——那是原世界的柳树,他曾说最想种在捕快房门口。
林疏桐推开店门。
晨雾里,挂着块新木牌,是谢砚舟连夜刻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时隙便利店,永远欢迎每一位寻找归属的人。”
风掀起木牌下的红绸,露出半张沾着露水的纸条。
上面是陌生的字迹,只写了半句:“听说这里……”
门内传来苏桃的喊:“阿桐!有新的奶茶配方要试!”林疏桐转身时笑了,发梢沾着星子。
她知道,明天晚上十点,门还会开。
而那张没写完的纸条,会在风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