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梦未醒，灯已燃
林疏月的指甲陷进苏九黎腕骨时，他正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
“宫殿……着火了……”她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沙发套上，洇出深色的小圆点。
苏九黎刚把她抱起来，她突然剧烈抽搐，指尖猛地抠住他的后颈——那里有道淡粉色的旧疤，是百年前替她挡刀时留下的。
“阿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起来，像极了十年前在巷口卖糖画的小姑娘，“你看那朵云，像不像……”
话音戛然而止。
林疏月的眼皮重重合上，呼吸细若游丝。
苏九黎摸了摸她的手腕，脉搏跳得飞快，像受到惊吓的雀鸟。
凌晨三点，星垣市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
阮清歌的高跟鞋声率先冲进病房。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发梢还沾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脑波图异常。”她把屏幕转向苏九黎，绿色的波浪线疯狂跳动，“和上周昏迷的三个异能者一模一样。”
苏九黎盯着屏幕里的乱码问道：“能查出来源吗？”
“正在调取。”阮清歌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我让实验室同步模拟她的梦境波动……”
“叮——”
电脑突然弹出红色警告。
阮清歌的瞳孔缩成针尖：“匹配成功。”她点开比对结果，“频率、波动轨迹，甚至脑内啡分泌模式……”她的喉结动了动，“和夜无妄五百年前用的‘命魂逆流’完全一致。”
苏九黎的指节捏得发白。
夜无妄，永夜会初代首领，千年前被他亲手封在命魂塔里的老家伙。
“这不是巧合。”阮清歌合上电脑，“是意识入侵。”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苏九黎反手抓起床头柜上的青铜镇纸，刚要掷出，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江暮云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檀木匣，发尾沾着星垣河的水雾：“我在城南城隍庙的卦象里，看到了命魂共鸣的光。”她把木匣推给苏九黎，“有人想重启轮回。”
匣子里躺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纹路像活的一样，正缓缓蠕动。
“梦引符。”江暮云的指尖点在符纸上，“能引导你们进入她的梦境核心。但得有人当引导者。”她看向昏迷的林疏月，“梦境越深，越容易被吞噬意识。”
“我去。”苏九黎抓起符纸。
“等等。”
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
陆昭站在阴影里，手里托着一面铜镜。
他平时总戴着的圆框眼镜不知去向，眼底泛着冷光：“千年前影契者十三人，就剩我一个。”他用指节叩了叩镜面，“这面镜子能开启梦境通道。”
苏九黎的瞳孔微微震动。
影契者，专门替长生者渡命魂的古老流派，百年前就该灭绝了。
“但先说清楚。”陆昭把镜子转向林疏月，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梦境里的规则由意识主导。”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一旦迷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林疏月的手指在被单下动了动。
苏九黎解下脖子上的玉佩——那是他千年前埋在命魂塔下的，此刻正发烫。
“走。”
铜镜的涟漪突然扩大，裹着西人的影子钻了进去。
阮清歌的高跟鞋跟在镜面上磕出清脆的响声，江暮云的檀木匣“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符纸飘起来，烧出淡青色的烟。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一片焦黑的废墟里。
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熟悉的甜香——是林疏月做的桂花糕，混合着烧焦的糊味。
阮清歌捏着鼻子后退半步：“这是……”
“她的记忆。”江暮云蹲下身子，指尖划过地面的焦土，“宫殿。”
远处，一座只剩骨架的宫殿正在燃烧。
火是幽蓝色的，舔着雕龙的房梁，却不发出任何声响。
苏九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火他见过，五百年前，永夜会用它烧了林疏月前世的医馆。
“阿九！”
清脆的呼唤从火中传来。
苏九黎猛地抬头，就看见林疏月的身影站在宫殿前，穿着月白色的裙衫，和百年前在药庐里熬药时一模一样。
她踮起脚去够廊下的灯笼，发梢沾着桂花，回头对他笑道：“你说今年的桂花香，像不像……”
“小心！”阮清歌拽住他的胳膊。
无形的屏障“嗡”的一声弹开。
苏九黎的手掌按在屏障上，像按在水面，波纹一圈圈荡开。
林疏月的身影突然扭曲，变成一个模糊的黑影，咧开嘴笑——那笑声，和地窖里青铜面具投下的影子，一模一样。
“往前走。”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举着铜镜，镜面映出无数个重叠的宫殿，“核心在最深处。”
他们穿过三重废墟，每走一步，焦味就浓一分。
第西重宫殿前，火势突然凝固。
所有火焰悬在半空，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影片。
阮清歌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在疯狂倒转：23:59，23:58……
“到了。”江暮云指着前方。
无门之塔矗立在火海中。
塔高十三层，每层的窗户都黑洞洞的，像无数只眼睛。
塔顶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穿着和苏九黎同款的黑色风衣。
阮清歌的呼吸陡然急促：“那是……”
“苏九黎。”江暮云的声音颤抖着。
人影缓缓转身。
相同的眉毛，相同的眼睛，连左眼角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只是他的瞳孔里没有温度，像两滴凝固的墨。
苏九黎的玉佩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梦境里震得耳膜发疼。
“阿九？”林疏月的声音从塔底传来。
他转头，就看见真正的林疏月站在塔下，手里捏着一枚燃烧的桂花，焦香混合着甜香，刺得他眼眶发酸。
塔顶上的“苏九黎”动了。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幽蓝的火焰——和烧焦宫殿的火，一模一样。
“你是谁？”苏九黎的声音沙哑了。
对方没有回答。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抬手的动作顿住，像是在等什么。
林疏月的桂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烧成灰烬。
阮清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实验室的紧急通知。
江暮云的梦引符在口袋里发烫，烫得她皱起眉头。
陆昭的铜镜突然裂开一道细纹，倒映出塔上人影的脸——和苏九黎，分毫不差。
塔上的人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玻璃上，每个字都刺得人耳朵生疼：“你以为……”
梦境突然开始崩塌。
火焰重新流动，废墟开始旋转，陆昭的铜镜“咔”的一声碎成两半。
苏九黎伸手去抓林疏月，却触到一片虚无——她的身影正在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烟。
“阿九……”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救我……”
塔上的人还在说话。
苏九黎勉强听清最后几个字：“……这一世，你护不住她们。”
黑暗兜头罩下。
苏九黎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病房的地板上。
阮清歌正掐他的人中，江暮云在给林疏月把脉，陆昭站在窗边，手里攥着半块碎铜镜。
林疏月的睫毛颤了颤，醒了。
她的手心躺着一枚焦黑的桂花，还在冒烟。
“我梦见……”她声音沙哑，“有个和你很像的人，站在火里笑。”
苏九黎摸出兜里的玉佩。它还在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红。
窗外，檀木树的新芽在月光下摇晃。
这次，影子不像地窖里的黑影了——像极了塔顶上那个人，抬起手，要落下的姿势。
病房里的监控突然黑屏。
黑暗中，苏九黎听见极轻的一声笑，和梦境里的重叠在一起：“游戏，才刚开始。”
他握紧林疏月的手。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手里抢走他在乎的人。
梦境深处，苏九黎与“镜魂”的对峙进入白热化。对方冷冷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