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梦回千年，谁执我手

林疏月的睫毛颤了三颤。

她闻到桂花香。

手指碰到粗麻衣袖——不是今天穿的米白针织衫。

低头——月白医袍，袖口沾着药渍。

石桌对面坐着个少年，铠甲未卸，剑穗上还沾着血，正往她碗里添药汁："凉了再喝，苦。"

"阿九？"她脱口而出。

少年抬眼，眉峰与苏九黎重叠。"小医女今天又忘带药引？"他指尖敲了敲石桌上半块桂花糕，"我在城门口买的，蜜饯是你说的那家老字号。"

林疏月喉头发紧。

她想起刚才在共鸣阵里，苏九黎掌心那缕带着草莓蛋糕甜的光。

原来这不是梦——是她的记忆，是前世。

"药庐又被烧了。"少年突然低笑，声音发涩，"但你说过，等战事平了，要在院子里种满桂树。"

林疏月伸手碰他手背。

粗糙的茧磨过她指尖——和现在苏九黎摸她发顶时的触感，一模一样。

另一边，沈知夏跪在焦土上。

血光里，两个身影背靠背挥剑。

左边那道——是苏九黎，眉眼比现在清峻。

右边那个......她瞳孔骤缩。

"夜无妄？"她喊出声。

两人同时转头。

苏九黎的剑刃上还滴着血，却朝她露出笑："夏夏，来的正好。"

夜无妄擦了擦嘴角的血："帮我劝劝这疯子，他要把命魂分一半给我。"

沈知夏手腕刺痛。

金铃晃动——那是她亲手刻的魂契，在苏九黎识海划开裂痕。

"你会死。"她声音发抖。

"总比看你死好。"苏九黎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夏夏，我求你。"

记忆如潮水倒灌。

她看见自己颤抖着举起骨刀，看见苏九黎额角的汗滴进她手心里，看见他的灵魂裂成两半，一半染着血，另一半......

"是镜魂。"沈知夏突然捂住嘴。

江暮云的罗盘"咔"地裂开道缝。

"到了。"他扯着白砚的袖口钻进浓雾。

碑林在雾里浮现，每块石碑都刻着扭曲的人脸——是那些没撑过轮回的红颜。

白砚的指尖抚过最中央的石碑。"古命魂文。"他声音发紧，"上面说......"

"说什么？"

"唯有命魂共鸣者共同献祭一段记忆，才能唤醒沉睡的意识。"白砚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发亮，"老江，我们需要她们自己选。"

通讯器在楚临风耳边炸响。

"局长！城西命魂波动异常！"

他扯下战术手套："坐标。"

特勤组的车在街道上划出残影。

楚临风眯眼——前方巷口飘着块朱红匾额，"拾光斋"三个字被血锈染得发黑。

"那不是......"

"是投影。"副队握紧枪，"但热成像显示里面有活物。"

门帘掀起。

楚临风的枪差点掉在地上。

走出来的人穿着和苏九黎同款的青衫，连眉峰弧度都分毫不差，可左眼正淌着血，滴在青石板上，开出暗红的花。

"有意思。"那"苏九黎"笑了，"星冕局的狗，来得倒快。"

林疏月的眼泪滴在桂花糕上。

"阿九，我想起来了。"她轻声说，"每次轮回，我都记得桂花香。

记得你说要种满院子，记得药庐烧了十七次，我还是要给你熬药。"

她捧起桂花糕，甜点在掌心里化作金光。

阮清歌的意识里，刀疤开始发烫。

她想起上一世割喉前，自己朝苏九黎喊："跑！"

顾清欢咬着唇笑。

她摸到藏在糕点里的玉佩——和前世替苏九黎试毒时，他塞给她的那块，纹路一模一样。

十二道光芒从不同方向升起，汇向共鸣阵中央。

苏九黎的识海突然安静了。

镜魂的影子正在变淡，十二道熟悉的气息挤走了黑暗。

他听见细碎的声音，像春雪落进心湖。

"因为他给我扎过歪歪扭扭的马尾。"

"因为他在我试毒后，哭着说要学做糕点。"

"因为他说，这一世，换他来等。"

然后，所有声音突然静止。

一道苍老的、带着古松气息的声音在梦境里回荡："你们......终于来了。"

林疏月猛地抬头。

古庭院的桂树开始虚化，她看见更远的地方，雾气正在消散。

那里有座浮空的殿宇，青瓦上落着星屑。

苏九黎站在殿门前，背对着她。

他的影子被星光拉长，像要触到千年之外的某片月光。